“嗯？”
萨特看着袁越继续一言不发的冲了过来。
寂静。
萨特发现这个男人在战斗方面有一种特殊的性质，在面对他的时候，不知为何有着种死亡的寂静感。
“你想依靠光带来的阴影对我造成伤害对吧？”萨特摇摇头，如今已经完全恢复的他自然不会对面前这个人产生任何的担忧，但这也不代表他会放任意外的发生。
手指一划，一团流动的血液便冲着火把而去，他要熄灭这个光。
袁越眼见这一变故，果断停下，接着将手中的长剑掷出，飞出的长剑仍然连着一道线，这让它依然保持着一股暗影的特性，将那团飞溅的血液切成了两半。
“没用的，只要我的血液还有一滴尚存。”萨特轻轻一笑，那被切开的另一半突然从地上恢复了活性，沿着火把的木杆快速向上，瞬间将整个火把包裹。
“嗯哼~就会这样。”听着火焰熄灭的声音，身处黑暗的萨特心中不禁涌上一股愉悦，拥有主导权的感觉对于他来说是如此美妙。
……嗯，果然。我可以通过暗影界移动一些物品，只不过现在的暗影界被污染了，里面全都是一些非人的怪物，在移动过程中容易被发现，以后还是能不用就不用。
袁越静静的看着萨特将火把熄灭，然后一声不吭的将背在身后的手从暗影界拿出，以及一同被拿出来的那根截断一半的火把，火光骤然在他背后亮起，让正笑到一半的萨特嘴角瞬间僵硬。
袁越果断的将火把向身后一抛，拉开了距离的火光成功将袁越的影子倒映在了墙壁上，萨特一惊，抬手便是一条宛如小河般的血液涌出。
可下一秒萨特视野中的所有都变成了一片黑暗。
影子口袋！旋转绞肉机！
死吧！哪怕拼尽所有，也断然不可能让你活着！
十几把尖锐的武器，频繁改变的方向与重力，不断倾尽其中的暗影之力和有着扭曲侵蚀性质的攻击。
袁越静静的注视着那片黑暗沼泽，看着那个怪物在里面突然被撕破了所有颜面，瞬间变回了最野蛮的模样，咆哮着，哀嚎着，毫无尊严的挣扎着，拼命的将自身的血液涂抹在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中。
……还能困住五秒。
袁越的直觉和身体里暗影的剩余存量如此告诉自己，可还没等到五秒，突然，一只狰狞的爪子撕破了黑暗沼泽，一把抓住现实世界的地面。
……不妙！
意识到什么的袁越正要回收影子口袋，但下一秒，砰——的一声！地面猛得炸开了一团黑色的水花，在骤然升起，于袁越头顶落下的一阵血雨下，一道浑身插着十几把武器，无比狰狞的形体重归现实，萨特竟然从中挣脱了。
一股精神上被撕裂的痛楚瞬间直冲大脑深处，袁越身形猛地一震，一连退后了好几步，剧烈的咳嗽声响起，鲜血从七窍中流出。
……被挣脱了？不，不止如此，是被撕破了……原来如此，所谓的阴影并非去到另一个世界，最多只是在现实世界产生了一层细膜，这层细膜存在于现实世界和另一片空间的夹缝中。
……啧，不仅是影子口袋，阴影移动也不能使用了……看来以后不能盲目的把什么东西都往里关……或者做好两手准备，被挣脱破坏后依然可以留下什么对对方造成伤害……
思绪飞速旋转，袁越在这短短十几天中身体与精神已经找回了自己最熟悉的模样，那曾在无休止的炮火连天中习惯痛苦的模样，袁越快速回过神来，顾不上擦拭眼前的血液，再度朝着怪物冲了过去。
不能害怕，不能退缩，不能让步，不能疑惑，不能迟疑……尤其是在一招不慎就会毙命的死斗上！
袁越侧身躲过怪物触手的袭击，如今身体里仅剩的暗影存量少的可怜，也得亏萨特提前跑出来了，不然若是等到袁越耗尽暗影之力依然没有解决对方，那后面会发生什么袁越也无法想象。
……两分钟，不考虑进行远距离或者化形后的攻击，若是仅仅将暗影之力附着在物体上的话……
附着一层暗影的手掌将几道触手拍开，终于进了怪物的身，果断伸手从怪物身上取下一把武器，暗影之力涌上，袁越轻而易举的便将身边前来包围的触手砍断。
接着反手就是一斧砍在怪物身上，痛苦的哀嚎声响起，眼看这些手段没用，怪物又使出了自己最惯用也最常用的反击，触手用来干扰，而自己则用那个庞大的身体作为突击，就这么一往无前的朝着袁越冲了过去。
……避无可避。
袁越瞥了一眼自己身旁不远处的另一个血池，如今自己和那个怪物已经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怪物若想去血池中恢复，它就绝对无法顾及这边，那么自己就绝对有把握在它进入前把它杀死！可自己若想跑，对方就一定会去血池恢复！
深吸一口气，袁越再度迎了上去，他不能让这个怪物加速太多，不然一定是自己失利，大步上前，在与对方相撞的瞬间，手中的大斧从下至上扬起，高高弯过头顶，然后一记月牙斧狠狠劈下。
砰——！！！
强大的冲击力震得袁越双手发麻，虎口渗血，双脚更是在冲击下不断后退，可自己的攻击也带来了成效。
怪物在冲锋中那宛如脑袋一样的地方被狠狠的劈开了一道豁口，猩红的血液飞溅而出，冲锋的速度在哀嚎中骤降，但下一秒，身侧的触手竟是一股脑的都向袁越杀了过来。
袁越当下也是豁了出去，身体里最后的一点暗影之力激发，将浑身覆盖，同时松开手中的斧头，一把拔下怪物身上的另一把长剑。
无视身上其他部分传来的伤痛，那些血肉触手在与身体接触的瞬间，虽然被扭曲侵蚀溶解了一部分，可剩下的血肉又很快长出了更尖锐的牙齿，狠狠的扎进了袁越的身体里。
脚下步伐变化，配合着游走的动作，袁越使出一招夜战八方藏刀式，手中的长剑在自己手中舞得飞起，将那些直冲着胸部和脑袋的触手尽数切断。
顺手取下另一把长剑，袁越转过身子，略显漆黑的眸子划过怪物的身体，恍惚间，袁越觉得自己好像和怪物对上了视线，那是一道饱含疑惑的视线。
就像是为什么的代名词，怪物随着这道视线询问起了袁越。
你为什么拥有这般力量？
你可知你在对付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如此拼命？
你为什么不懂得放弃？
视线带着疑惑追上了袁越，但可惜的是迎接他的并非是回答，而是让萨特感觉自己的疑问撞在一面镜子上，折射回来的疑问与嘲讽刺痛了他，让他心中的暴怒加上了一丝绝望的死寂。
不……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用了足足三十年！我付出了那么多！我才是最应该得到回报的那个人！所以我绝对不能死！
于是萨特心中的情绪逐渐向极端倾斜。
同样，袁越也是如此。
这样就够了，袁越心想，这样就够了，只要我还能动，还能思考，双手还能发力，就够了。
于是在这场战斗长久的沉默中，二者终于释放了自己的怒火，袁越手中毫无章法只为取得对方性命的凌厉攻势和萨特最后的挣扎与咆哮声一起。
“啊啊啊啊！！！！”
“吼！！！！”
接敌三秒……袁越将怪物大卸八块，自身腹部被开了个洞。
接敌十三秒……怪物第一次开始后退，用来进攻的触手也收回大半，袁越硬撑着已经少了好几块肉的双腿移动。
接敌五十七秒……怪物第五次被大卸八块，绝大部分触手与肉块快被切离身体后无法复原，袁越抛弃了左手的武器，转了一把抓住对方的触手强行拉着怪物不断靠近自己。
接敌一分零七秒……袁越的攻势第一次出现了缓和，那是因为此刻他腹部的伤口越开越大，甚至肠子都已经流了一地。
接敌一分二十三秒……袁越隐约听见了怪物求饶的声音，可他依然沉默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即便……上面的暗影之力已经消失……
最终……
手中武器在对方肉体中传来的阻塞感宣告了这场战斗的结果。
袁越沉默的松开了握着武器的右手，那失去了大半血肉的双腿和已经漏了一地肠子的腹部，以及残破的躯体，苍白的面容与逐渐扩散的双瞳都象征着一个事实……
……我输了……
袁越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人形姿态的怪物，看着他跪在地上，即便被恐惧扭曲，涕泗横流，也尽力露出了一脸讨好的表情，只不过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那眼神深处无法隐藏的惊喜。
袁越不禁叹了一口气……他预想中最糟糕的结果还是发生了……吸血鬼，应该可以这么形容吧，跟这种怪物打架还真是要命啊，打了半天，结果对方血还回满了什么的……唉……心累……
……抱歉了，没法为你们亲手报仇了。
在记忆的最后，袁越依稀听见了怪物放肆癫狂的笑声和欣喜的自言自语声，只不过这份欣喜很快变成了一种愤怒和恐惧……
接着，他又听见了许多人的声音，那也是一种愤怒的声音，只不过比起面前这个丑恶狰狞的怪物，最后面那个愤怒的声音则充满了痛苦和怜悯。
袁越感到自己倒在了地上，在逐渐冰冷的思绪中，好像有什么很温暖的东西流过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