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特里顿国王的动作，一门轮式火炮在颜妩的面前现出了身形。她终于明白，特里顿国王为什么要建造这样一个斜坡。

也许是因为海绵的隔水保护作用，火炮的金属炮筒还是光洁如新的。

特里顿国王停止了动作，他朝后面退了几个身位，挥手拂开身体附近的海绵碎片，靠着墙大口地吸着水。

“陛下，这是那艘沉船上的？”颜妩问道。

他点点头算是回答，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这门火炮是我们在船头上发现的。”

“你当年见识过它的威力？”

“那天傍晚，我收到消息说，离我们不远的海面上有几艘船发生了军事冲突。那个时候我很担忧，虽然隔得还有一段距离，但我依然可以听到海面上传来的轰鸣声。我派出人鱼去打探消息，他们回报说：海面上火光四溅，到处都是滚滚的黑烟。”

“我让人鱼继续去打探。”特里顿国王停住了话头，又一次低下了头，声音带着一丝呜咽“船沉了之后，他们脸色煞白地回来……那场景太可怕了，海面上到处漂浮着死尸，不仅是人类的尸体，还有各种鱼类的。”

“很不幸，那几个人鱼在现场见识到了这种武器的威力。他们说，‘那简直是一场恶梦，是不留任何余地的残忍杀戮’，不管是人类，还是鱼群，在火炮的攻击下都是成片的倒下、肉体像泡沫一样破碎……”

特里顿的脸上带着悲痛的表情，叙述上也是时断时续的。

“陛下，所以你想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远远地躲开。”她抬起头望着特里顿国王。

人类实在是太喜欢折腾了。早在公元前2500年，埃及人就驾着船沿着地中海向东航行到黎巴嫩，公元前4世纪，古希腊人在海上的探险中发现了大不列颠群岛。到了大航海时代，中国人发明的罗盘传入了欧洲，欧洲人的海洋探险之旅便由此突破了地域的限制，美洲、大洋洲、南部非洲都成为欧洲人丈量这个世界的落脚点。

远在东方的中国同样在公元前2400多年前开启了航海的序幕，那个时期的中国人已经开通了南北两条航线，一条航线是由越人开辟的从河姆渡到舟山群岛和台湾，另一条沿海航线则是从蓬莱到大连。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燕、齐两国的航海者又开辟了两条到日本的航线，公元前111年，汉朝开通了以合浦郡为起点通往西方的海上丝绸之路。后来这条航线不停地向外扩展直至到达罗马。

人类对于永远都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想象，而这种探索精神支撑着人类一直走到这个世界的尽头。面对这样的人类，美人鱼族的胆怯和保守实在令她感到恼火。

“马库斯先生向我推荐了一位睿智的老太太，这几年，她一直致力于为我们寻找更适宜的家园。大概就在这几天，她就会从极北之地回来。”

“极北之地吗？不会是冰岛或者是格陵兰岛吧？”

北欧人在9世纪80年代时候定居于冰岛，大约过了一个世纪之后，挪威人第一次登上格陵兰岛。13世纪，一部分因纽特人从美洲地区也迁移到格陵兰岛的西北部。因此，尽管北欧人14世纪之后突然从格陵兰岛消失，那里也并非是个无人区。

“哦，母亲，不是那两个位置，海黛女士——她就是那位令人尊敬的长辈。她在两个月之前陪伴着蓝鲸一家向北方洄游，这是她从十年前开始，每年都坚持进行的活动。去年，她跟随着那一家三口游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群岛。”

“那次回来之后，她很是激动地告诉马库斯先生，那里由九个主要岛屿组成，大部分地区都覆盖着冰雪。尽管寒冷，却是动物的乐园，陆地上生活着白色的熊、蓝色的狐狸，冰面上躺着憨态可掬的海象和海豹。她认为，小公主们应该很喜欢生活在那里。”

“这说的明显是斯瓦尔巴特群岛。”颜妩内心揣测着。

“那里是不是半年的时间都是黑夜，剩下的半年时间又都是白天？”她开口问道。

“母亲，您怎么知道的？”特里顿国王有些语塞，“是的，海黛女士观察过，太阳一直挂在天空上似乎从来不会落下去。不过，您不用担心孩子们会无聊的，如果到了黑夜，极光出现的频率比挪威海岸边还要多。”

“陛下，昨天，我和你说过，我看到过几本小册子。”她字斟句酌地说，“我还记得，其中有一本小册子上介绍过这处名为斯瓦尔巴特的群岛，它的地理位置就在极北。其实人类早在两、三百年前就发现了这里。小册子上写着：人类计划在不久的将来到那里进行捕鲸活动。”

根据《冰岛年鉴》记载，挪威水手于1194年发现的斯瓦尔巴群岛。但是直到1596年6月，荷兰探险家威廉·巴伦支重新发现它之前，斯瓦尔巴群岛犹如养在深闺中的少女一般不为大多数人所知。

“斯瓦尔巴”一词意为“寒冷的海岸”。整个群岛都坐落在北极圈以内，几乎所有的土地都被冰雪覆盖。

那里的自然条件并不适合人类长期居住，但是17世纪初，英国一位名为亨利·哈德逊的航海家在斯瓦尔巴群岛的主岛斯匹次卑尔根岛附近海域发现了大量的鲸鱼、海象和海豹之后，捕鲸者便占据了群岛。

到17世纪晚期，斯匹次卑尔根岛上的捕鲸者人数超过了一万人。仅荷兰人在此就捕杀了1255头鲸鱼，收获了41344桶鲸脂。

人类的疯狂捕杀导致北极鲸的数量锐减。这种在水里游动十分缓慢的鲸鱼逐渐从斯瓦尔巴群岛的海域里消失了身影。等到1750年，无鲸可捕的人们被迫放弃了设在斯匹次卑尔根岛上的大多数定居点和捕鲸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