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的尽头灯光十分灰暗。颜妩的到来，似乎成了这里唯一的亮色。

她将手上的灯笼举起照亮眼前的墙壁。

看得出来，这处墙面与前面的成色略有不同。她猜测，这里可能就是昨天特里顿国王提到的被沉船压垮的那段围墙。

颜妩摆着鱼尾顺着尽头的围墙竖直游到墙头，墙外一片暗沉，偶尔会出现一些全身闪着幽光的鱼儿在黑暗中现身又转瞬消失。

面对着前面的未知她犹豫了半刻。

昨天，颜妩在特里顿国王的身边时，便下定了决心，自己无论如何要独自一个人去泥煤田探一探究竟。现在前路就在尾巴之下，她却有些迟疑了。

回过头向来路看了眼，她发现雪莉正静悄悄地跟在自己的身后。直到今天她还不太习惯这只稍显活泼的伴宠。

颜妩朝着对方点点头：“你能跟到哪里就算哪里吧！别太勉强自己了。”说完，她咬咬牙，摇着尾巴游入黑暗之中。

外面，光线所及之处都是光秃秃的。往前游了大概有一、两千米距离之后，沙地的颜色突然变得十分暗沉。

这里仿佛设了一道结界，刚才在路上偶尔还可以看到的一些发光的海底生物，到此全都没了踪迹。

跟在身后的雪莉也感受到了某种危险，它冲到颜妩的身前，不停碰撞着她的身体，企图阻止她继续前行。

她停在原地，再次踌躇着要不要完成今天的冒险计划。

《海的女儿》故事里对海巫婆的住所有一段很细致地描述：海巫婆乌苏拉居住的地方在一处漩涡肆虐的地方。通往那里的路既没有花朵，也没有海藻。光秃秃的灰黑色沙地一直延伸到湍急的漩涡处。

在那里，水流像磨坊的轮子一样旋转着，将周围的一切卷入了海底。

任何人想到达那里，唯一的一条路就是穿过一片滚烫的淤泥。海巫婆将专属于自己的那片区域命名为“泥煤田”。

乌苏拉居住的房子前后有一片珊瑚虫组成的灌木丛，它们舒展着又长又粘的枝丫，那些枝丫蠕动着，看上去像从土地里长出来的百头蛇。

那数百根枝丫像坚固的钢圈一样箍住沉入海底的白骨、船舵、水手遗落的箱子，爱丽儿甚至在枝丫间看到了一只窒息而死的小美人鱼。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声急促的敲打声。雪莉停止对颜妩的“骚扰”，“倏”地一声向后窜去。

颜妩的心跳加速到了一个极限，就连手指尖感受到了一股酥麻之意。

她暗自伸手摸了摸腰包里的那把利器。决定将今天的冒险进行到底。

举起灯笼，在灯光的尽处，她模糊地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她屈身向前游去。

雪莉向后冲出了一段距离后停下了身子，转过身，看到颜妩向前游动的矫捷身姿，似乎感到一丝无措。在原地转了两圈之后，它又追了上去。

它很快便追上了半蹲在地上的女主人。

颜妩刚才不经意间用灯笼扫视了一下灰黑色的地面，沙地上一颗颗黑色的圆石便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这种黑乎乎的圆球状石头在她蹲着的地方还显得稀稀落落地，但是顺着这条路往前，在灯光的照射下，石头的密度越来越大，一颗挨着一颗，密密实实地铺满了整个路面。

这些圆石大的如前世的保龄球，小的则如一颗核桃。

颜妩将灯笼放在地上俯下身子观察，圆石的表面布满瘤状的小小突起，她捡起一颗如苹果大小的圆石，感受着它的重量和硬度。

圆石沉甸甸的，有些刮手。她的记忆里似乎对这个圆石有些印象，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颜妩干脆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问题：这些圆球是怎样形成的？

她首先猜测，附近有一座海底火山，圆球是火山喷发的熔岩，遇到海水冷凝成圆球。

她接着否定了自己的判断，火山熔岩形成的石头大多含有气泡，不会有如此的重量。

她放平身体，慢慢向前游去，身子下的圆石越来越多，影影绰绰地犹如一朵朵努力从土地里拱出头的蘑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