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铺了大块灰色石砖。石砖一尘不染，像经历暴雨冲洗后，又经过了烈日暴晒。街道两边是鳞次栉比的房屋。房屋清一色是淋了红油漆的低矮中式建筑。这是一条中华风情街。但是时值正午，商铺仍然门窗紧闭，街上空无一人，除了那两名闲逛的男子。

其中一个男子，身穿深紫色长袍，长袍下摆刚过膝盖，胸口正中处有个巴掌大的白色圆圈，上面写着一个“明”字。他叫儒略，二十七岁，是一名武术家。

“昨晚看了探索频道的非洲野牛大迁徙，没想到今天就遇上了，”儒略说。

“人都躲在屋子里呢，”同伴说。同伴身穿深紫色无袖跆拳道服，袖口呈锯齿状，左边胸口处有一个白色圆圈，和易拉罐瓶口差不多大，上面也写了一个“明”字。他叫汤龙，也是二十七岁，也是一名武术家。

“你看，”汤龙示意儒略看旁边房屋的一扇二楼窗户。窗户关上了，但留了一条狭窄的缝隙。透过缝隙，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窥探着。

“发生了什么？”儒略问。

“他们不敢出来。昨晚有无人机空袭，防空警报不知道解除没。”

儒略抬头。天空蔚蓝，白云朵朵，让他感到平和宁静，“希望没有伤亡。”

“空袭会越来越多，”汤龙说。

儒略瞥了他一眼，“这和讨伐目标有关吗？”

“是的。有听过奥洛夫这个名字吗？”

“完全没有。”

“奥洛夫是一名军火走私商，也是我们的讨伐目标。袭击这里的无人机就是他提供的。”

“他是什么能力者？”儒略好奇地问。

“奥洛夫不是能力者，”汤龙回答，“但他的护卫很棘手。”

儒略挑了挑眉。

“已经有7名A级猎人牺牲了，”汤龙忧虑地说。

“你是S级啊，”儒略说。

“S级猎人也很悬，”汤龙脸上掠过一片阴云，“你知道那7名A级猎人是怎么牺牲的吗？”

儒略认真听。

“这7名猎人分成了两组。先锋组2人，率先出动。后备组5人，留守待命。先锋组出动后不久，就抓住了奥洛夫，并报告了捷讯。然后猎人就失联了。公会派人去到猎人的住所，发现5人坐在沙发上，身体僵硬，面色青紫，额头正中插着一支苦无。苦无上印有纹章。”

“甲贺忍众，”儒略淡淡道。

“嗯，”汤龙神色凝重，“这是对猎人公会的宣战。”

“那我这个外援应该能派上用场了，”儒略说。

“指望你了，”说这句话时，汤龙脸上的阴云逐渐消散。

“还有三名S级猎人，他们应该也下飞机了，”汤龙接着说。

“现在是去和他们集合吗？”

“集合地点还没通知，”汤龙一边把手伸进口袋，一边自言自语道，“我看下有没消息。”

他在口袋里一阵胡搅蛮缠，然后愕然地看着儒略。

“手机漏在飞机上了。”

中华风情街的尽头是一个露天广场。广场周围有人徘徊。儒略和汤龙这两个无头苍蝇，无处可去，只好奉行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原则，走一步算一步，走到了露天广场。他们发现广场里竟然挤满了人。

露天广场形似古罗马斗兽场。它由内圆和外环两部分组成。外环是向外逐级递增的大理石阶梯，内圆是一块铺砌了石砖的大平地。人群就聚集在这块大平地上，围成一圈。儒略和汤龙加入到圈子中，目光不约而同地被圈子中央，躺在地上的女孩吸引了。

“唉，”汤龙轻叹。

女孩安静地躺在一块白布上。她大约十四五岁，穿着白色连衣裙。微风吹过，连衣裙的上半部分随风飘扬，下半部分紧贴肌肤，勾勒出出凹凸有致的线条。她五官精致，脸蛋还保留着少年的婴儿肥。半个脑袋是漂亮金色长发，半个脑袋烤焦了，头皮焦黑模糊，流出一些液体。

除了女孩外，地上还躺着二十多具尸体，都是因昨夜空袭而牺牲的平民。

悲伤在人群中弥漫。坚强的人表现得肃穆庄严，柔弱的人哭哭啼啼不止，而那些脸上彷徨着迷茫绝望的人，心早已碎了一地。这是本周以来第二次，本月以来第五次公共葬礼。

“没白来，”儒略说。

“踏踏踏，”广场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人群撕开一道口子。两名显要人物，在半打士兵的簇拥下，走进人群。人群如潮水般后退出一个足够宽敞的空间，然后纷纷下跪。

这两名显要人物，其中一个身长苗条，年约三十，神情倨傲。另一个矮胖冬瓜，年过半百，恭恭敬敬。两人都身披白长袍，头顶一块布，天下谁最富，他们说了算。

两名武术家没有下跪。儒略脚边的一个平民拉了拉他的裤腿。儒略低头看他。

“快跪下，”平民的声音很小，脸色很急。

“为什么？”

“惹恼王子，你就没命了，”平民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比起担心儒略，更担心自己受牵连。

“他就是王子？”汤龙急切地插问。

平民看两人不听劝，觉得没有搭话的必要。用膝盖走了几步，远离了两人。

“王子怎么了？”儒略问。

“王子能帮我们找到奥洛夫。他是奥洛夫的买家。”

“我以为王子的敌人才是奥洛夫的买家。”

“两边都是。”

人群低着头，耐心等待王子发话。通常这种场合，王子会发表一番演讲，或者至少讲几句抚慰民众的话。但是广场却安静得连风吹衣服摆动的哗哗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时间并未停止流逝，人群注意到了异常。他们悄悄地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打量王子。只见王子嘴唇紧闭，僵立不动。恐慌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人群左顾右盼，频频交换眼色，一边互相确认，一边互相安慰，但没人敢发出动静。

突然，王子猛地一转身，迈开脚步离开。站在王子身后的士兵懵逼了，下意识让出一条路。矮冬瓜大臣立马快步跟上。士兵连忙随后，大臣却挥手，示意士兵原地等候。大臣赶上王子，两人肩并肩，走出露天广场。

“跟上，”汤龙的头向王子的方向甩了一下。

广场外，一个没有人看得见两人表情，也没有人听得见两人谈话的地方，王子和大臣停下脚步。汤龙和儒略悄无声息地侵入了两人的私密空间，躲在一个掩体后。

“还好吗？”大臣关切地问。

“我控制不住，”王子眼睛红肿，几近抽泣，“这该死的战争还要打多久？”

“应该还要一年，”大臣声音微弱。

“一年太久了，”王子说，“奥洛夫几点到？”

儒略和汤龙相视一眼。

“预计三点，”大臣回答，“我们应该争取要到爱国者导弹。”

“我争取要不到。”

大臣一下张开了嘴巴，“啊？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如果奥洛夫停止向两方提供武器，战争明天就结束了。”

“可他是军火商人啊！”

“商人只看利益，”王子眼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我会给他提供一份石油开发合作协议。”

“石油是我们国家的唯一支柱，”大臣惶恐道，“让奥洛夫的势力进来，这个国家会被他们控制！”

“有什么办法？”王子鼻翼微张，“没有奥洛夫的武器，我们国家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这场战争的结局一样是被奥洛夫的势力控制。毋宁说结局一开始就设计好了。不然你认为挑起这场战争的幕后主脑是谁？既然结局都一样，与其让老百姓白白牺牲，不如我们主动臣服。”

大臣痛苦地沉思了片刻，“陛下要在哪里会见奥洛夫？”

王子望向远方一座金色圆顶的建筑，“哭宫。”

王子和大臣结束谈话离开。汤龙和儒略可以谈话了。

儒略手指远方，“我猜哭宫是那个金球。”

“先过去等？”汤龙提议。

“干等三个钟？”儒略反问。

“有什么主意？”

“刚刚风情街上有一家街机厅，贴了拳皇的海报，不知道现在开门没，”儒略向汤龙挑了挑眉毛。

“拳皇96，97，98，”汤龙撇撇嘴，“全都玩腻了。”

“不敢来么？”

汤龙转头盯着儒略。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擦出火花。

下午两点半。

奥洛夫走进哭宫。他身着黑色斗篷西装，金发碧眼，身材魁梧，大步流星。两名忍者紧随其后。

哭宫外，两名猎人监视着这一切。他们是曼达洛两兄弟。两兄弟隐藏在一棵大树后。树上，曼达洛哥趴在一条粗大的树枝上，头上戴着望远镜。树下，曼达洛弟背部倚靠在树干上站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要动手吗？”树上的哥问。

“还没收到指示，”树下的弟回答。

儒略和汤龙还坐在街机前。汤龙左手兰花指捏拈摇杆，右手指轻快地在圆形按键上跳跃。儒略左手紧握摇杆，生硬地摇动，远看以为是新手女司机在练习挂档。右手则把街机当成了老旧电视机，要用力拍几下才能正常运作。

“K.O！”街机高喊。

“加上这把，刚好三十连胜，”汤龙得意地说，“时间差不多咯。”

“再来一把，”儒略气急败坏，“还不到三点。”

“上把又说是最后一把。”

“真最后一把，”儒略斩钉截铁地说，“我找到你的弱点了。”

“是不是？”汤龙暗自说，“上把是最后一把，上上把也是最后一把，上上上把还是最后一把。不让他赢回一把，今天都走不了。算了，正事要紧，悄咪咪放下水吧。”

游戏开始。儒略占尽优势，汤龙连连挨打，不一会，就只剩一格血，而儒略还有半管血。

“放水的话杀了你，”儒略冷漠地说。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但汤龙心里一惊。他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胜负欲大于世间一切。

“想多了，”话音刚落，汤龙使出大招。

“糟了！”儒略在心里呐喊。

只见儒略被定格在画面中，不能动弹。而汤龙伴随着贯穿整个画面的特效，上下左右飞舞，儒略的血量随之蹭蹭蹭消失。

儒略闭上了眼睛，“K.O”，他仿佛听到了街机在喊。但是街机没有出声。他猛睁开眼，正好赶上汤龙大招结束，儒略被甩飞到一边，剩最后一丝血，老奶奶戳一下就死的状态。但是能量条满溢而出。

汤龙右边嘴角微微上扬。

“完美的控血，”他在心里说，“来吧，儒略！大招一套连死我吧！”

但是儒略一动不动。屏幕前的儒略疯狂操作，左手疯狂撸，右手疯狂锤。屏幕里的儒略却一动不动。

汤龙慢悠悠地走到儒略面前，一脚踢死了他。

“什么鬼！”儒略双手抱头，懊恼道，“关键时候竟然没反应！”

汤龙偷偷瞄了一眼儒略那边的按键，隐隐约约冒起一丝白烟，心想，“机器今天遭老罪了。”

突然，汤龙灵光一闪，露出狡黠的目光。

“你的按键有问题吧？我总感觉你动起来一卡一顿的。”

儒略猛然一拍手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吧！难怪我总感觉怪怪的，完全操作不出来！”

“换部机器继续？我可以奉陪，你还有心情的话，”汤龙虚伪地说。

“算了！没心情玩了！”儒略倏地一下起身离开，那样子就像生气的女朋友。

汤龙露出微笑，起身跟上。

两人走出街机厅时，在门口打扫的老板迎面走来。

“老板，机器坏了，”儒略没好气地说。

“什么？”老板惊讶地看了一眼两人刚刚坐的机器，“那是新——”

汤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老板的手。老板哑然。手里多了几枚金币。老板走到两人玩过的机器前，按按失灵的按键，看看手里的金币。

“这是游戏币！”

奥洛夫走出哭宫，气定神闲，健步如飞。两名忍者紧随其后。不远处，隐藏在树后，静候多时的曼达洛兄弟也有动静了。

“收到指示了！”曼达洛哥说。

“城里不好动手，怕伤及无辜，”曼达洛弟说。

“先尾随他们出城？”

“走吧。”

哭宫大厅。厅中央摆着一张豪华的谈判桌，王子与大臣坐在桌旁。谈判桌一侧，放着一张真皮沙发。紧邻真皮沙发，有一个鹦鹉站架。架子上站着一只金刚鹦鹉。这只金刚鹦鹉腹部黄色，头翼背蓝色，体长接近1米。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的主人。

王子嘴唇上下颤抖，强压住怒火。

“渣滓！”大臣咒骂道。

“上面的人会同意停战，”王子说。

“但奥洛夫不同意，”大臣忿忿道，“他是我们和上面的人之间的唯一传话筒。”

“那就换一个传话筒，”王子目露凶光。

“职业杀手已经到了，现在动手吗？”大臣说。

“快。”

大臣掏出手机，发送了一条指令。

“我们的杀手靠谱吗？那两名忍者看起来不是泛泛之辈，”王子略微担忧道。

“顶尖的。他们是来自猎人公会的A级猎人曼达洛兄弟。”

听到曼达洛兄弟两字时，金刚鹦鹉急速挥动翅膀，飞到谈判桌上王子面前。

“住手！”金刚鹦鹉用鹦鹉嗓嚷嚷道，“快让他们住手！”

“回去！哥斯拉！”王子命令道。

“我不是你那只鹦鹉，”金刚鹦鹉微微翘起鸟嘴，“听好了，我是卡瓦哈尔，猎人公会的S级御用斥候。”

王子和大臣面面相觑。

“你对我的哥斯拉做了什么？”王子瞪着金刚鹦鹉。

“放心，我只是暂时借它身体一用，稍后会完好无损地给回你。”

“你有经过我同意？”

“你不仅会同意，”卡瓦哈尔傲慢道，“而且还会感谢我。因为我的目的和你一样。干掉奥洛夫。”

王子吃了一惊，惊中带一点喜。“请原谅我的无礼，先前不知道你身份，”王子礼貌地说，“我们的杀手也是猎人。”

“这就是我让你们住手的原因。已经有多位A级猎人丧命于奥洛夫手上，而曼达洛兄弟并不知情。”

王子和大臣面面相觑。

“猎人公会的计划是？”王子小心地问。

“这事交由S级猎人处理了。你放心吧。”

“联系曼达洛兄弟，中止行动，”王子吩咐大臣，接着又不放心地问，“S级猎人到了吗？奥洛夫怕走远了。”

“腿都坐麻了，”一个浑厚的男低音从真皮沙发方向传来。

王子大臣惊讶地看向真皮沙发。真皮沙发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坐着一个男人。男人身穿一件李小龙同款的黄色连体运动服，肌肉匀称发达，皮肤黝黑，留着爆炸头，两脚张开，上半身前倾，双肘各自放在膝盖上，十指交叉。他是S级猎人，体育佬。

“啰哩啰嗦。听你们唠完，曼达洛兄弟都凉了，”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从窗户传来。

王子大臣惊讶地看向窗户。窗台上坐着一个性感尤物。她上身黑色西装，下身超短裙，大腿几乎全裸。一根大腿叠放在另一根上，上边大腿的后侧挤压出一道浅浅的沟壑。一把225厘米长的大太刀横放在她的大腿上。她是S级猎人，太刀娘。

“还差两个伙计，”卡瓦哈尔自言自语道。

轰的一声，墙上开了一个大洞。一个打赤膊的大男孩站在洞口。他的左胸，左肩和整条左手臂都是机械。左胸处有一个玻璃机盖，透过机盖可以看到里面有个活塞式发动机在打桩。他是S级猎人，芯之钢。

“哟！”钢孩儿热情道，“奥洛夫呢？”

“我会带你们去找他。”

“还等什么？”太刀娘不耐烦道。

“还差一个人，”卡瓦哈尔回答，“S级的汤龙。”

“啊哈？”体育佬一脸疑惑，“汤龙那小子不是不当猎人了吗？我听说他加入了明教。”

“你自己不也兼职肌肉网红？”卡瓦哈尔讥讽道。

“嘿嘿，那叫健身博主。”

“最烦迟到的，”太刀娘说，“发个定位给他，让他自己赶过来。”

卡瓦哈尔用征询的目光看看体育佬，看看芯之钢。

“我等不等都无所谓，”体育佬说。

“出发！”芯之钢朗声道。

“剩下的交给我们吧，”卡瓦哈尔对王子说。话音刚落，金刚鹦鹉就一阵乱叫，飞走了。同一时间，屋顶传来轰的一声，破开一个大洞，一只大怪鸟从天而降。

大怪鸟是一只身长6米的紫黑色蜥蜴。它的头部有一只大喙。前肢是一对长达15米的翅膀，翅膀没有羽毛，有像帆布一样的翼膜，质地非常柔软。后肢粗壮有力，站起来有2米高。它是一只黑狼鸟，卡瓦哈尔的王牌寄宿兽。

“还要我接你们上来吗？”卡瓦哈尔说，同时扇动巨大的翅膀，屋内卷起一股大风。窗台上和沙发上的人消失了，同时出现在卡瓦哈尔的背上。卡瓦哈尔徐徐升起，突然用力一扇，冲破屋顶而出。留下芯之钢一个人站在原地。

“我呢？”他食指指着自己的脸，“下次真别叫我。”他的机械臂变形成了一个喷射器。喷射器发射，也冲破屋顶而出。

屋里留下王子和大臣，以及4个破洞。

“我刚建好的宫殿，”王子幽幽道。

汤龙和儒略向着哭宫疾跑。汤龙在前，儒略在后。

“快一点啊，”汤龙喊道，“我有预感要来不及。”

“长跑不是我强项啊，”儒略说，“而且现在还不到三点。”

轰地一声，前方传来建筑物碎裂的声音。两人停下脚步，驻足远眺。只见一个黑影从金色圆顶破出，飞向高空，随后慢慢缩小，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汤龙转头，冷冷地盯着儒略。

儒略耸肩，“30胜，不亏。”

一辆丰田普拉多行驶在荒无人烟的沙漠公路上。在其后约一公里，有一部牧马人越野车。牧马人上坐着曼达洛弟。

曼达洛弟拿起对讲机，“我记得奥洛夫好像上过公会的讨伐名单，你有印象吗？”

“我也有印象，”对讲机那头传来曼达洛哥的声音，“出发前还特地上公会内网查了，但是奥洛夫不在讨伐名单内。”

曼达洛哥头套银色铁桶，身穿全套金属铠甲，肩后飞扬着深红色披风。他以超人滑翔的姿势，盘旋于天空，如老鹰般盯着底下的猎物。

这时，手机响了。电话放在牧马人越野车的扶手台里。曼达洛弟拿起手机看，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王子说中止行动，”曼达洛跟对讲机说。

“为什么？”

“没说原因。”

“我觉得，奥洛夫应该在讨伐名单里，”曼达洛哥说。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王子那边拨来的通话。曼达洛弟直接取消通话。

“他罪有应得。”

丰田普拉多车厢内。五筒在开车，波太郎坐在副驾驶，奥洛夫在后座大口大口吃着螺蛳粉。酸笋味飘溢车厢。波太郎眉头紧锁，食指横放在鼻孔前。

“你们真的不吃吗？”奥洛夫问。他身旁还有两份未开封的螺蛳粉。

“谢谢，但还不饿，”波太郎回答。

“忍者都不用吃午饭吗？”奥洛夫说，“那我全吃了，不浪费美食。”

奥洛夫打开了另两份螺蛳粉。酸笋味爆涌出来。波太郎轻轻捏住鼻子。

但是酸笋的进击才刚刚开始。味儿如藤蔓般，从后座生出，攀上波太郎的座椅，蔓延开来。密密麻麻的藤蔓缠绕包裹住座椅后背。几根藤蔓继续向前，搭上了波太郎的肩膀。波太郎立刻摇下车窗。突然，车轮碾过一块石头，车厢剧烈颠簸，奥洛夫手上的一大盆螺蛳粉泼洒出来。波太郎食道涌起一股返流，他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同一瞬间，车前玻璃，一个红色披风的铠甲勇士，手持一把绿色光剑，俯冲过来。绿色光剑垂直于地面，从中间划过丰田普拉多。丰田普拉多分裂成两半，分别冲向两边，翻滚，化为两团火球。

牧马人追了上来，停下。曼达洛弟下车，走上前。曼达洛哥站在丰田普拉多裂开时的初始位置，与弟弟相对。两兄弟中间站着三个人。奥洛夫站中间，五筒站左边，波太郎站右边稍远。

波太郎穿着黑色和服，外面套着纯白色羽织，腰间别了一把40公分长的匕首。一头黑色长发，扎了发髻，皮肤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一条黑绳横穿鼻梁与额头交接处，往两边缝合上了眼皮和眼底，像鞋带一样。

“送我们一部车，你们可以活着离开，”波太郎说。

“凭什么听你的？”曼达洛哥说。

“我们是甲贺忍众。”

曼达洛兄弟两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气。

“和你说话的是甲贺忍众的首领波太郎大人，”五筒补充道。

“哥，”对讲机传来曼达洛弟略微颤抖的声音。

“也许是虚张声势，”曼达洛哥跟对讲机说。

“我们不——，”曼达洛哥话说到一半，波太郎拔出匕首。下一秒，曼达洛哥的手臂脱离身体，鲜血在空气中绽放。沾满鲜血的匕首在曼达洛哥身旁一闪，然后凭空消失，重新出现在波太郎手上。匕首指着地面，鲜血顺着匕首像流沙一样剥落。

“哥！”曼达洛弟大喊，同时拔出剑柄，剑柄射出一道绿光。

“冷静！”曼达洛哥大喊，接着恢复和对讲机说话的音量，“他本可以割断我的喉咙。”

曼达洛弟收回光剑。两兄弟一动不动，仿佛有一把枪抵着他们额头一样，默默等待忍者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