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承发房,李师爷劈头便问:“你昨日犯了夜?”
张彦闻言,暗道这家伙好厉害的手段!事情才刚过去一夜,便能如此之快的得到消息,眼线定然已经渗透到了下层差役。
事实上,他之所以不急着整治那孙柳,全因早能料到会有此一幕。
有道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张彦不过一小小炮灰角色而已,谁会吃饱了撑着去找他的茬儿?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有一个解释——廖系准备反攻了,突破口就在自己身上!
只不过,他们出师未捷而已……
既如此,李师爷反手一击也就成了必然,那么孙柳作为此次打头的先锋,其炮灰命运已然可以预见,张彦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出手料理他。
话虽如此,李师爷问话却不能不答,张彦只好把头一点,干脆利落的道:“先生慧眼如炬,确有此事。”
“晚些时候,自去刑房领十板子。”
李师爷重重一哼,却也没再多说。因为他明白,类似于张彦这样的官衙中人,享有某些小小特权也是应该的,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犯夜问题。
然而,张彦并不打算就此揭过,登时喊冤道:“先生容禀,此事另有隐情!”
“嗯?”李师爷不由为之一愣。在他看来,张彦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出他的有意放纵,那么此举便是别有深意了。
张彦知道是时候展现真正的表演技术了,当即大吐苦水道:“先生有所不知,在下深夜出行,并非是为自身私事……”
说至此处,便停了下来,闭口不言了。
李师爷见状,不由眉头一皱。他当然知道,张彦昨夜去了什么地方,可这家伙现在却说不是为了他自个儿,这又是何道理?
难道还是为我不成?
呃……想到此处,李师爷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道,莫不是这小子见我独身一人,所以灵机一动,想着为我张罗一番,纳个美妾?
张彦见其神态,当即瞪大了眼睛,哎呀呀,这误会可有点大了……我确实是有这样的打算,但对象绝不是李师爷您呐!
没错,他最初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粗暴,甚至还有些龌蹉……他的打算,的确是为上司纳妾!
虽说‘送女’是毒点,但事到临头,不得不为之!
更何况,送的又不是自己认识的女人,大好白菜就在那里,即便自己不送,将来不照样得被别的达官贵人给拱了?
自家前程要紧,管他那许多,只要能巴结好老领导,还怕拿不到个县案首么?
然而按着他的设想,原是打算为孤身一人的知县大老爷纳妾的,现在李师爷这无意中的截糊又算肿么回事?老男人居然也动了春心?
咦……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换个对象,似乎也不见得就是坏事,李师爷这关能过去,案首照样没问题!
说干就干!事关自家前程命运,张彦倒也表现得雷厉风行,当即开口道:“不瞒先生,属下见你孤身在外,起居多有不便,这才想着出去物色一二……”
话未说完,李师爷连忙抬手打断,斥责出声道:“你身为公门中人,不思恪尽职守、办好差事,一心钻研这等事情作甚?”
“呃……”张彦为之语塞,心说难道一不小心拍上了马腿?不应该呀,这老男人看着分明是春心萌动的模样,我这双老眼怎会看错?
却听李师爷话头一转,说道:“吾辈读书之人,岂能自甘堕落,草率与商女之流结合?”
这回他算是听明白了,当即眼睛一亮,一副恭谨受教之貌:“先生教训得是,属下一时心切,险些铸成大错!以先生之才,唯有良家女子,才算般配!”
“咳咳……”李师爷干咳两声,表情不大自然地道:“我倒是不急,堂尊孤身上任,漂泊异乡,案牍劳形,正应有个贴心之人,红袖添香,此乃风雅之事……”
“先生言之有理!”张彦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那嘴脸,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