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照着规矩办事!”这人说着,已然大手一挥,招呼起了身后的差役,“哥几个,还不快请书办大人回班房!”
命令一下,不光张彦难以置信,便是他那一干手下都不由为之一愣。要知道,跟前这人可是李师爷跟前的红人,衙里大名鼎鼎的‘小张师爷’!
头儿真的要抓?
眼见一干手下面现犹豫之色,不敢上前拿人,这人也是急了,立时又是一声沉喝:“愣着作甚?还不动手!”
张彦见状,只得出声斥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拿我问罪?”
“嘿,大人是问,小的出自哪一班房么?”
张彦冷哼一声,并不接话,这人自顾又道:“好教大人知道,小的名唤孙柳,在刘四爷手下办事。”话落,又要下令拿人。
张彦当然知道,刘四爷指的是快班首领刘雄。刘雄在家排行老四,故而有个刘老四的称号……
据他所知,刘捕头早就依附于卢知县了,断不会指使手下差役来为难自己。由此可见,眼前这个孙柳,应该不是忠于刘雄的心腹之人。
张彦心知,此人步步紧逼,必是有所图谋。
对方越是如此,他就越不可能束手就擒。他虽身在六房,却也晓得三班办事的规矩,这人口中的班房,地址未必就在县衙里头。
别看县衙占地不小,廊舍众多,空房却是极少,除了办公所用的诸多房科外,只有少量吏舍。衙役等级太低,往往只能睡大通铺。
三班值房那点地方,哪够众多差役使用?
因而,衙里许多编外差役,往往会在外头私设班房,既解决了住的问题,也可作为临时拘押犯人的场所。毕竟县衙大牢空间不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关进去的。
类似于犯夜被抓这种小事,一般也就打几板子,关上一夜罢了,甚至都无须惊扰到上级官吏。
可那班房又岂是好进的?
一般人倒还好说,顶多讹你几吊铜子儿,就能免去一顿板子。换了他张彦进去,那可就祸福难料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孙柳存心刁难自己,要么是为巴结上司,要么就是受人指使。前者倒还好说,顶多吃些苦头,熬过一夜也就没事了,后者可就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了。
通过眼下的情况来看,显然后者可能性要更大些。若说无人指使,他一小小衙役,又怎会愿意担着莫大干系来为难自己?
身处衙门,张彦岂会不知,公门才是天底下最黑的地方?
眼见一群差役围了上来,他当即后退一步,暴喝出声:“你这杀才,要不要命了?可莫要一时立功心切,枉送了前程性命!”
这话有些危言耸听,但是行之有效。
一干差役果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望向自家头儿,孙柳却是不吃这一套。
早在决定动手之前,他就考虑清楚了后果,所以并不畏惧张彦的言语恫吓,只淡声回了一句:“公事公办。小张大人,得罪了!”
张彦见其软硬不吃,铁了心的要拿下自己,一时可就真急了眼。
见那几名差役又朝自己缓缓逼近,情急之下,忽然想到了那小院里的那一群秀才,登时便道:“等等!你们要拿我也行,且容我与友人说上一声,免得他们全不知情,满城寻我。”
此话一出,孙柳果然心生疑虑,忙是问道:“还有谁人与你同行?”
“实不相瞒,在下今夜到此,并非是为公事。”到得此时,张彦反倒显得光棍许多,语声听着也颇为诚恳,“我是受了几位长辈之邀,才会到此宴饮……”
要说这孙柳的心思,也的确是有几分机巧,仅从这三两句话中,就嗅出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信息。
要知道,能在这地头聚会欢饮的,大都有些身份背景……不待张彦说完,他已然追问道:“什么样的长辈?”
张彦故作随意地答道:“都是些先父的故交,与他有过几年同窗之谊。得知我来县城之后,几位叔伯便使人登门相邀,问一问近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