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的她自然不会打他,但夜黑风高时候就不一定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是他这些日子学到的小人物的生活法则。
子君长情这次想清楚了,低眉顺眼的,轻声道:“臣不敢,只是臣没有耳洞,这耳饰怕是戴不了。”
“不妨事。”戈曳皎皎拿过盒中的耳饰,这耳饰是银的,形状似蓝桉树叶。
蓝桉生长在南山,此树霸道至极,有剧毒,不允许其余生灵生长在它的领域或是停留在它的枝干。
是以,蓝桉生长之处,一片荒芜,但蓝桉却唯对释槐鸟偏爱。
南朝国都至今流传一句话——蓝桉已遇释槐鸟,不爱万物唯爱你;蓝桉不遇释槐鸟,不爱万物唯爱己。
戈曳皎皎摸了摸手上的蓝桉叶耳饰,想起了她和他的瞿郎一起走过的南山。
“蓝桉已遇释槐鸟,不爱万物唯爱你,皎月,你便是我的释槐鸟,且是唯一的。”
这话好像还响在她的耳侧,让她眼眶泛酸,心头钝痛。
释槐鸟已失蓝桉,不爱万物不爱己。
锐利的尖针刺在子君长情的耳垂上,几乎是一下便刺穿了,子君长情感受到耳后流下来温热的液体,一直顺着耳垂流向颌骨,再流向脖颈,最后滴滴落进他深色的斗篷里。
很疼,但皮肉之痛怎能抵得过来自内心升起的羞辱感?
子君长情垂放在大腿上的手双拳握紧,睁着眼睛侧着头,也只能看见凑近他的这个女人丝毫没有情绪的半张脸。
她的冷能将人冻死,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还不如方才生气的时候可爱 。
众人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都不敢说话,淡而无味地喝着自己的小酒。
戈曳皎皎看着这熟悉的耳饰,仿佛看不见他血淋淋的耳朵,“记住了,以后都给本宫戴着它,它在你在,它不见了,你就去死!”
“呵哈哈哈……”子君长情大笑不止,半晌才停下来,众人看他们两个的表现,都觉得此二人的关系十分怪异。
大家可都是知道,这子君长情还是大庆王时曾经求娶过皎月公主,结果公主殿下宁愿嫁给一个死人牌位都不愿意嫁给他,还亡了他的国。
怎的……这沦为了阶下囚,竟然还对亡了他国的女人念念不忘。
难不成这是有受虐倾向,或者真该问一句——情为何物?
逼得一个昔日的一国之君居然能原谅对方的亡国之仇还要爱她?
子君长情在旁人的猜测中停止了大笑,站起身,突然抬手伸向戈曳皎皎,瞬息之间,抽走了她发上最亮眼的一支发钗。
发钗一被抽走,佳人满头青丝飞扬于后。
女子若嫁为人妇,需盘发。若为女儿无需盘发。
没有盘发的公主,更加美得惊人,月色与雪色之间,她绝色倾城。
子君长情和其他人一般,被这绝色好一通冲击,半晌才回过神,他有些得意地扬了扬手上的金钗:“吾还是更喜爱这件礼物。”
戈曳姣姣冷淡地朝着那钗子看了一眼,道:“随便你。”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抬步离开。
子君长情看着她决然的背影,突然觉得无甚趣味,又后悔方才的一时冲动,却还是把那支抢来的金钗放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