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见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便也不再隐忍,瞪着文公子道:“文公子,我们以后是该叫你文公子呢?还是叫宇文公子”?文公子脸上一红,装作不知所以的样子说道:“李姑娘何出此言”?李秀宁叹了口气道:“这段时间承蒙宇文公子照顾,我们在长安城也算玩的开心,说起来咱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本来我们这两天就要离开长安的,宇文公子又何必咄咄逼人呢?这样以后咱们只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李秀蛾听到这里,那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是知道自家小姐向来目光独具,她这么说,一定是有根据的,绝不是在随便乱说,便也急忙问道:“你倒底是姓文,还是姓宇文?我们小姐对你可是另眼相看的,你可不能骗我们”!文公子尴尬一笑道:“真不知道二位在说什么,二位若是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李秀宁见他不承认,哼了一声道:“我先第一点吧:你们在办此案的时候,犯的第一个错误是,只将我二人拿到了衙门来问话,却没有叫上孙伯。这是第一个疑点:这帮衙役,何以就认定了我们是疑犯,而将孙伯排除在外”?文公子看了一眼何大人,那眼神中仿佛在说:真是一群蠢猪!何大人低下头不说话,李秀宁接着又说道:“这第二点是:那些来认赃的人,看穿着打扮举止谈吐,也不像是什么官宦人家的样子,本朝向来不准平民用金器,可这些赃物中,却有不少金玉之器,有些还是礼器,一看就知道是官宦人家之物。但是他们却一口认定,这些东西就是他们的,这事该怎么说”?何大人连忙辩解道:“来的都是下人,这种事情,哪有主人亲自出面的”。李秀宁也不跟他争辩,直接说第三点:“好吧,就算何大人你说的没错,那这第三点,说出来只怕何大人你也担待不起:这些所谓的赃物,至少价值上万缗,这等大案,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左街使,断无处置的权利。可你们刚刚却在这公堂之上,居然说什么暂时收押,查明后再放人,这是欺我们不懂开皇律和大业律吗”?何大人还没说话,文公子见她说到这里,一时倒来了兴趣,不由得笑道:“姑娘厉害啊,不单知道这何胖子的品级和办案权限,居然还知道开皇律和大业律,确实是在下疏忽了。在下想请教一下,二位姑娘是哪个府上的?在下一定登门请罪”!李秀蛾听见他说的,一时尚不敢相信,高声问道:“这么说,是你在陷害我们了?文公子,我们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这等加害于我们”!文公子哈哈一笑道:“也谈不上什么得罪吧,在下也没想过要陷害两位,只是一时兴起,想陪两位玩玩而已,还请两位不要见怪”。接着又问李秀宁道:“哦,对了,还不知道,姑娘是如何得知,我不姓文,而是姓宇文的”?李秀宁笑道:“你请我们住的那个小院子,是你的祖宅吧。你难道不知道,在那扇院门的后面,有一面长满青苔的石碑,那上面的字迹虽已不太清晰,但细看的话,仍能看到上面写着:上柱国宇文述别院,开皇二年奉敕命建造。到今天那院子也有三十多年了,你真就没发现”?宇文公子见她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便也不再装了,笑道:“不错,我是姓宇文,姑娘现在打算怎么办”?李秀宁见他终于承认了,便笑了笑不说话。
李秀蛾见他承认自己姓宇文,连忙厉声问道:“你真的姓宇文?你不会就是那个该死的宇文成都吧”!宇文公子哈哈大笑道:“宇文成都又怎么着你们了?怎么你们一听到宇文成都这个名字,一个个都恨得牙痒痒的”?李秀蛾听到他是宇文成都,便也不再犹豫,李秀宁也知道她的心意,两人一瞬间就动起手来,两人一左一右地挥拳朝宇文成攻去,宇文成都一个后撤,飞起两腿,逼退了两人。何大人见他们瞬间就在公堂之上动起手来,连忙大叫道:“来人啊!保护好宇文公子,把这两人给我通通拿下”!一班衙役马上举着棍棒,朝李秀宁两人打来。宇文成都在一旁好整以睱的说道:“你们下手都注意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别被你们打破了相”。他这番话刚说完,却见一班衙役,一个个都被李秀宁两人,揍得七荤八素抱头鼠窜。何大人挡在宇文成都面前,大呼小叫道:“反了反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打公差!来人啊!快去叫候卫”!宇文成都看到他这蠢样,一把推开他道:“一群饭桶!不就两个小妞嘛,犯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吗?哪还用得着叫候卫,待本公子将这二人擒来”!说罢便一个纵身上前,使出一招连环腿,逼停了正在狂揍衙役的李秀宁二人。李秀宁见他终于出手了,便停下手来,问宇文成都道:“宇文公子,我们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又何必如此”。宇文成都长身而立,摆出一副潇洒的样子,哈哈一笑道:“这都怪你们长得太漂亮了!本公子平生就喜欢美女,你们若是愿意乖乖地服侍我左右,今日之事,本公子可以不与你们计较,否则的话,你们只怕走不出这长安城”!李秀蛾大怒道:“无耻小人”!说罢便拣起一根衙役们掉落的水火棍,一招棍扫六合,挥棍便朝宇文成都打去。别看宇文成都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身手可还真不错,李秀蛾连出几招,以棍代枪棒如雨下,却连他的身都没碰到,反倒被他的逼得步步后退。李秀宁见李秀蛾一个人对付不了他,连忙也操起一水火棍,一招棒打八荒,也朝宇文成都攻去。她二人这一合壁,宇文成都顿时不是对手,被二人逼得连连后退,若不是他身手快,只怕早被水火棍打上身了。何大人眼见宇文成都不敌李秀宁二人,连忙拨出准备好的长刀,抛给了宇文成都,宇文成都一刀在手,马上势大力沉的使出一招立劈华山,止住了颓势,接着又挥刀上前,与李秀宁两人斗了起来,双方来来回回的斗了十几个回合,一时间竟然不分上下。
眼见三人在衙门内斗了起来,一帮衙役早就把大门关了,想来个瓮中捉鳖。李秀宁见一时间不能赢下宇文成都,知道拖得越久,对自己两人越不利,当即对李秀蛾打了个眼色,李秀蛾也心领神会,两人装作不敌宇文成都的样子,一步步的往衙门口退去,宇文成都见自己占了上风,那是一脸的得意,手中的刀也越使越顺手,围在一边助威的衙役们,也都拍起他的马屁来,一个个都叫着好,却没留意到李秀宁二人的计策。李秀宁瞧着宇文成都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当即举手一挥,口中大喊道:“吃我一镖”!宇文成都心中一惊,连忙挥刀护住身前,却没想到乃是虚晃一枪,根本没有飞镖射出,李秀宁此举,只为了阻延一下宇文成都,两人趁宇文成都回防的机会,早已跃上墙头,准备跳墙而走。宇文成都哪能轻易放过她们,紧跟着也是一个飞身,往墙头上跃去。宇文成都人还身在半空,却见一根水火棍打着圈朝自己袭来,总算他身手了得,半空中一个腾挪,避开了这一击,只是他的这下追击却没了势头,整个人往院中落去,他人还没落地,却又见一根水火棍犹如长矛一样,直直的朝自己飞戳而来。宇文成都心中一惊,奋起十二分功力,用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朝后滑出数尺远,紧接着又是一个侧翻,堪堪躲过了这一击。这几下对攻有如兔起鹘落,一众助攻的衙役还没反应过来,李秀宁二人已经翻墙而走了。捕头看着脸色铁青的宇文成都,连忙上前拍起了他的马屁:“公子爷好刀法,刚刚落地那一下,真的是潇洒之极!我等都望尘莫及”!宇文成都见李秀宁两人,居然能从自己手底下溜走,自己还差点被两人伤到,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捕头还来拍马屁,顿时暴躁如雷的吼道:“一群饭桶!还不快去叫人追捕她们!都呆在这里干什么”!何大人和一众衙役见捕头拍马屁拍到了蹄子上,一个个再也不敢多嘴,赶紧让人画了李秀宁两人的画像,一边去叫候卫,让他们加紧城门的看守,绝不能让李秀宁两人跑了;一边去知会千牛卫,请他们帮忙捉拿李秀宁两人。
李秀宁两人跳出左街使衙门后,李秀蛾便想往城门方向跑,李秀宁笑道:“急什么,咱们先拿了行李,再去洛阳”。李秀蛾刚刚还有点担心,这下定下心来,也坦然道:“没错,咱们得把钱拿上,身上没钱,总不能要着饭去洛阳吧”,两人相视一笑,一路风驰电掣的回到小院子。孙伯见两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连忙上来问出了什么事,李秀宁二人也跟他说不清楚,只能拿了行李就走,临走时李秀蛾还给了孙伯一缗钱,说是二人的租金,让他收好。李秀宁两人回来后已换回女装,两人绕过崇仁坊,装作是逛街的样子,一路往南城的启夏门方向而去。李秀蛾问李秀宁道:“咱们要去洛阳,应该走通化、春明、延兴这三个东边的城门啊,干嘛往南边的启夏门走”?李秀宁笑道:“宇文成都知道咱们要去洛阳,肯定会在东城几个城门口,安排人手重点排查,咱们往南走,就是出其不意”。李秀蛾点了点头道:“对对对,他知道咱们要往东,咱们却偏偏往南,就让他猜去吧。对了小姐,不知道你刚才最后那一击,有没有击中他,要是击中他就好了,咱们也就不用担心了”。李秀宁摇了摇头道:“这宇文成都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咱们如果跟他单打独斗,只怕还不是他的对手,我看那一击,肯定难不倒他”。李秀蛾不服气地说道:“那可不一定,今天是兵器不趁手,要是有杆长枪,我也不惧他”!李秀宁提醒她道:“这宇文成都,江湖上人称长安第一高手,咱们下次要再碰到他,可千万不能轻敌”。李秀蛾哼了一声,狠狠地说道:“还长安第一呢!就是一大坏蛋!以前听别人说,我还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今天碰到了,才知道原来江湖传闻都是真的!看他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穿着打扮也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原来是个斯文败类!我看他叫长安第一大坏蛋还差不多!下次要让我再碰到他,一定要扒了他的皮”!李秀宁见她仍是一脸的愤恨,知道她原来对宇文成都很有好感,这下宇文成都撕破了伪装,露出了真面目,她肯定会很伤心,便安慰她道:“咱们应该去庙里烧一下香,求求菩萨,让咱们以后别再碰到这种人”。李秀蛾笑道:“求菩萨要有用的话,小姐你早就找到如意郎君了”!李秀宁见她拿自己开玩笑,知道她没有把宇文成都的事情往心里去,也就放心了,两人沿着大街一路往启夏门而去。
宇文成都带着几条上好的猎犬,到了李秀宁两人住的旧宅,找出几件两人的旧衣服,先让猎犬闻了,让猎犬在前面带路,一众千牛卫跟着猎犬,沿着大街仔细地搜寻起来。李秀宁两人刚过了永宁坊,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发觉大街上的行人都开始骚动起来,两人回头一看,却看到在二人身后不远处,几只猎犬带着一队人马,往自己两人的方向而来。两人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猎犬查觉,连忙转身进了升平坊,往坊中的巷子而去。两人在升平坊住了差不多一个月,对这一片的地形也熟悉,好不容易靠着地形,终天甩开了身后猎犬的追捕。李秀宁找到一个马行,想买两匹马,结果一问价格,两人身上的钱,便连一匹马都买不起,也就只能做罢。李秀蛾又在路上拦了一辆马车,两人上了马车,催促着车夫往启夏门而去。马车过了通善坊后,离启夏门还有两里多地,前面大街上就已经开始排起了长队,两人知道城门口肯定已经有人在把守着,正等着两人来闯呢,当即便下了马车,改做步行,往曲江坊而去。两人自一大早被人叫到了衙门,到此时已是中午,一直滴水未进,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李秀宁便找了个酒肆,两人先准备吃饱喝足休息一下,再想办法出城。两人吃饱喝足后,李秀蛾先提议道:“小姐,现在城门口肯定是出不去了,要不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翻城墙出去吧”。李秀宁摇了摇头道:“这长安城的城墙,少说也有四五丈高,咱们大白天的去翻城墙,只怕还没翻出去,就被箭给射成刺猬了”。李秀蛾想了想也是,便又说道:“那要不咱们想办法进到曲江苑里,从曲江池里偷偷的潜水出去,怎么样”?李秀宁笑道:“亏你想得出来!偷偷潜水出城的话,那得多狼狈啊!再说了,这事要传出去的话,咱们晋阳三侠还怎么在江湖上混”!李秀蛾想了一下道:“丢人总比丢命要紧吧,再说别人也不一定能知道啊”。李秀宁哼了一声道:“反正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要是混不过去,那大不了直接闯出城门去就是了”!李秀蛾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两人决议已定,当即也不再藏匿行迹,大摇大摆的朝启夏门走去。
两人到了启夏门,李秀宁也不排队,直接往城门口走去,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见两人直接往城门口走,便叫住两人问道:“你们干什么的!没看到这正在检查吗!赶紧排队去”!李秀蛾连忙上前跟军官套近乎道:“军爷,我们有点急事,想尽快出城,麻烦你行个方便”,说罢便往他手里塞了一小块碎银子。那军官得了好处,也不再要求两人排队,但是说该检查还得检查,说罢便把两人拉到一边,让守城的候卫查看。守城的候卫拿着两张画像,对李秀宁两人是左看右看,看了半天后,便对两人说道:“看你们的样貌,与这画像上的,倒有几份相似,你们先在一边候着,等我们再查查看,确认无误后再出城”!说罢便让李秀宁两人先在一边呆着。李秀宁悄悄看了一下,只见城门边站了好几个女孩子,看样子都是有嫌疑的,知道混不过去了,便小声跟李秀蛾道:“你准备好了没?咱们要硬闯了啊”!李秀蛾小声应道:“准备好了!要是能制造点混乱,那就好办了”。李秀宁点了点道:“这主意不错”!说罢想了想,见正在排队的人群中,夹有不少骡子马匹,当下灵机一动,悄悄在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头,手上暗暗运劲,把小石块往马匹身上射去。队伍中的马匹吃了痛,顿时嘶鸣起来,有几匹还挣脱了缰绳,往城门外跑去,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守城门的士卒也大呼小叫的,想上前拦住这几匹马。李秀宁两人大喜,连忙一个飞身上了马,两人驾着马越过拒马桩,驱马就往城外闯。守城门的士卒大声喊道:“快关门快关门”!只是这城门少说也有两丈宽,一时间哪来得及关上?守城士卒还没来得及动手关门,李秀宁两人就已经骑着马闯出了城门。城楼上的士卒连忙想收起吊桥,发现也来不及了,只得拉弓搭箭,拼命朝两人射去。李秀宁两人听到身后传来的箭矢声,连忙一个翻身,两人紧紧贴在马腹下,这才躲过了这一波箭雨,紧接着又是一波箭雨袭来,两人只得躲在马腹下不动,任凭马匹往前冲。可怜的是两匹马,载着李秀宁两人刚跑出吊桥,便被一波又一波的箭雨,给射成了刺猬,倒在了护城河边。
李秀宁两人赶紧从马匹下爬了出来,拨腿就往前冲,身后的箭雨再次袭来,两人施展轻功,快速的向前冲去,终于逃出了箭矢的射程。两人见终于逃了出来,当即停下脚步,喘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下长安,两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往前走。结果两人没走出几步就傻眼了,不远处一队骑兵正快速朝两人而来,看样子得有好几百人吧。李秀蛾唉呀一声道:“这宇文成都怎么这么可恨!咱们跟他有多大的仇啊!他居然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抓咱们”!李秀宁也叹了口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不管那么多了,咱们得找个机会,跟他来个擒贼先擒王,抓住他们领军的将军,那就不怕了”。李秀蛾点了点头,两人便呆在原地不走了,静等那些骑兵过来。这时身后又传来了马蹄声,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宇文成都骑着战马,带着几十名骑兵出了城,把两人的退路也给堵了。宇文成都见李秀宁两人不再跑了,便驱马上前嘲笑两人道:“两位美人,你们还挺聪明的!居然差点让你们给跑了!你们接着跑啊,怎么不跑了”?接着又是哈哈一笑道:“可惜你们再聪明,也逃不脱本公子的手掌心”!说罢便一挥手中的马鞭,指挥骑兵上前,准备把两人围起来。李秀宁见宇文成都的骑兵围上向前来,便朝李秀蛾使了个眼色,两人佯装害怕的样子,快步往前跑去。宇文成都见到她们害怕的样子,心中越发的兴奋,跟骑兵们说道:“你们都注意点,别伤着两个小美人了”!骑兵们嘴里发出怪笑声,一个个驱着马,不紧不慢地跟在李秀宁两人身后,犹如猫戏老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