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陈九日走的时候并没说具体多少日,所以在此之前我也只能一直留在白府,虎义栈多半是回不去了,白若冰已经托人前往了栈子,跟工头说清楚了这事,白若冰这人其实说实话的,只是喜欢捉弄别人,惹人讨厌而已,正经事上还是不会出错的。
我很难想象,我要是回到虎义栈之后,大家面对我,会是何等的表情,是赞赏钦佩呢,还是鄙夷嘲笑呢?
但我现在也无心顾及这个,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由于我是临时工嘛,并不在白府一天的行程安排上,因此我干的活每天都需要白若冰重新排,我也得每天早上去找她。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白若冰啊,我一打开门发现白若冰正在写着我今日的行程,见有人进来,白若冰撇过绣眉看了一眼,发现是我后又继续写起了字。
正处着这个机会,我开始打量起了这间书房,这间书房是白若冰一人独用的,房子的面积并不是很大,但是装修的很古典,用的家具仅仅是看外表就知道很高档,墙上挂着一幅幅的字帖,柜子上也放着一卷一卷的书画,加上火炉里烧的煤炭,跟上面挂着的香包,整个房间既温暖又清新。
突然,我的目光被一副挂在墙上的小篆吸引,因为那上面正是白若冰的笔迹,上面正撰抄着我前些日子所写的《清平调》。
白若冰的书法其实很好,字写的非常好看,看过去走线并不柔和,非常的骨感,给人一种几何的美感。
“喂,你在干什么呢?快过来,这是你今天的工作。”此刻,白若冰写完了折子,正巧看到了正在欣赏墙面上书法的我。
看到这一情景,白若冰似乎有些情绪,她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解释的感觉。
“你在看什么?小女子即兴摘抄的几份诗词罢了,有什么好看的?”虽然话说如此,但是白若冰的眼睛还是不自觉的瞥向了某一处。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角落上叠放着很多还未来得及整理的纸卷,但是从上面的字迹上也可以看出那上面写的都是《清平调》。这看来,对于这首诗来说,绝对不是白若冰口中说的即兴摘抄而已,那怎么可能抄上那么多遍呢?
我随即向着白若冰投去了一种古怪的目光,可是今天的白若冰似乎不同寻常,眼神竟然在躲闪着,脸颊甚至都显微微泛红,我从未见过这个女人有过这般境地,只见她快步的走上了那个角落,弯腰收起了地上的字画。
白若冰显然也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扭过头看向我,她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平时的轻佻,反而多了一丝另异样的感觉,白若冰跟白鸢本就长得七八分相似,如此一来,白若冰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失去了平日里的气质后,蹲在那里看着我,我一瞬间似有一愣神。
收拾完字画后,白若冰缓缓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好吧,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就不隐瞒了,其实那天我说的是实话,我确实很喜欢你做这首诗。回了房之后摘抄了好几遍,但总感觉不完美,最后挑了一副我认为最好的挂在了这里。”
此时的白若冰,哪里还有先前小魔头的气质?脸颊微微泛红,就像是一做错事被惩罚了的小孩,站在那里。
看到白若冰突然如此,我都有些被她操作给整不会了。《清平调》这首诗的底蕴那当然是无可厚非的,纵使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杨贵妃的典故,但仅仅是把这首诗给单拎出来,夸赞一个女子也是非常有文采的,也不知道,倘若白若冰知道这首诗并不是我原创,而是取自另一位李大才子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看着在那一边扭扭捏捏,有些不好收场的白若冰,我叹了口气,打圆场开口说道:“鄙人眼杂窥探了大小姐的书房,还请大小姐恕罪,若无其事,那鄙人则告退了。”我正说着便缓缓后退,拿起了摆在书桌上的折子,便要退出白若冰的房间。
“哎,你等等。”谁知白若冰正在这时叫了住了我,但是从她的语气中已经听不出平日的轻蔑了,更像是一个女子柔声说话的声音。
“本来你在府中,也就是临时的,纵使没有你,白府也是运转的下去的,那活儿你就别干了吧,其实今天你能来,我也是挺惊讶的,昨天给你派送了这么重的活,今天竟然也还跟没事人一样,其实我也就是想捉弄一下你,寻开心而已。”
面对白若冰的说辞,我此刻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话竟然是白若冰能说出来的?
“反正过几日,陈先生也是这样带走的,那不如轻松点,你就留在我这儿吧。”
此时我的表情跟白若冰一样,十分的微妙,我已经完全理不清这个女人今天开的是哪壶了,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白若冰又急忙说道更像是对她上一句话的补充和解释。
“你也别多想,也别想偷懒,我只是非常赏识你的文采而已,我知道小妹对你有想法,你也别有所顾忌,跟你直说了吧,我不管父亲怎么想,我倒是无所谓的,喜欢谁跟谁在一起,那都是小妹自己的自由。我这个做姐姐的,顶多也就只能参考参考,不可能去限制她的。再然后留下来一做的事也很简单,帮我打扫书房吧,顺便写写字什么的,我的平日里呆着是属实是无聊呢。”
白若冰说着也没管我答不答应,伸手便夺过了我手的折子,转手扔进了火炉之中,随后迈着轻快的脚步在椅子上重新坐下。
这不由得让我从今天起重新审视起了白若冰这个人,从那一刻起,这个人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讨厌了,尤其是她说的前半段话,那简直是太对了呀,要是白漠尘那个老古董也有这般开明的思想,然后白鸢身上又没有龙血的影响,那我都不敢想象我往后的日子会有多么幸福。这么想着,我看向白若冰的神情也不禁舒服了许多,对这个女人为数不多的好感在此刻上升了一点。
很快,我便开始了新的工作。白若冰的书房不大,只是家具摆放的多了犄角旮旯也多了,但也明显可以感觉出,书房平日也是有在打扫的,除了一些角落上布满了灰尘,除此之外,书架上的书卷摆放的整齐上面也并没有落灰,相比于昨天的清扫积雪,这个活就轻松多了,很快我便将白若冰的书房里里外外清扫,擦拭了一遍,又将有些杂乱的书给摆放整齐,还从后院里加了几块煤,添进了火炉之中,整个房间一下子又变得更加整洁温暖了一些。
此刻的白若冰,你看到了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便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刚好我有些疲惫了,也便没有推辞,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落座我的手触碰到扶手的那一刻,就感觉到的红木家具的质地确实有所不一样,果然,上流社会的生活根本就不是平民所能想象的呀。
随即,白若冰将一套纸笔推了过来,开口道:“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非常喜欢那些江南的文人雅士,知书达理对人温文尔雅,见情见景便会赋诗赋词一首,你先前做的那首名为《清平调》我也很喜欢,那么今天你也稍显才华一下吧。”
随即,白若冰似乎有些害羞的看向了窗外,她的眼神已经完全没了平日里的轻蔑,反而给人一种秋水柔波的感觉,我一时竟的有一些忘神了,但我又马上在心中给自己打的圆场,毕竟这白若冰确实生的漂亮,自古天下英雄豪杰,谁会不喜欢美女呢?而且又跟白鸢这么像我会有小心思那当然也正常啊。
接着我又赶忙投入到了做诗的思考里,当然我肯定不会自己构思啦,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高中时期,那会儿应该是我知识储备最巅峰的时刻了,我努力回想着曾经背过的唐诗宋词,但很快,一丝痛苦的回忆立刻涌上心头,还记得当年上高中时,有一篇课文被列入了教科书的必读文章,并且当时变态的班主任是语文老师,竟要求我们全文背诵,那便是唐代初期被誉为第一才子的王勃所写的高考必选文章,千古第一骈文《滕王阁序》。
随即,我便从从旁边抽出了一张更大的宣纸,拿过毛笔蘸满墨汁,便开始在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起来,我并不会熟练的书写小篆,毕竟我可是一个生长的红旗之下,从小学起就一直写着端正的楷书过来的好青年呢,但我依旧写的是很快,写的十分的洒脱,毕竟这首诗所留给我的痛苦回忆实在是太多了,纵使我可能无法完全理解,当时年仅只有20多岁的王勃站在滕王阁上,那所谓的豪情壮志,但是我却完全可以理解这首诗若背不出来,当时我的班主任会如何的对待我,毫不夸张的说,要是现在将我放回高中时期,可能我们班的人比王勃还熟滕王阁序这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