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襟翻动，我伸手将他正了衣冠，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些事，阿琛再长大一点就可以知道了，随性一点，善与恶本就是世人自己的看法，世人作茧而缚将自己放在其间运行，也许以后我们所认为的「善良」，在未来的体系下是「罪恶」。”

“什么都没有绝对的，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善良和罪恶之间也是这样。”

“想那么多干什么？你想去做什么就那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只要我还在一天，我便是你永远的后盾。你也不是银子，不必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都了解的那么清楚。”

一切本可以更好地，若非那件事的发生。

景慕十五年，各州混乱一片，反叛呼声越来越高，所有人都在等着我这个天师出面，仿佛我算出了一个上上签，一切就会好转起来。

他们如饥似渴，就像是吸食鸦片一般渴求。

那一年祭天日，是下下签，血光之灾。

广朝将在五十年内灭亡。

罢了，都是命。

但那些人又强求着下一签，我那时透支严重，却仍是算了下一签，这是我的使命。

天师这个职业看上去无上光荣，尽享荣华富贵，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可是哪有一件东西可以轻易得到的，那都是付出过代价的，而他的代价就是永远被锁在皇宫内，透支生命。

我那时终于明白，做一只无法飞行的鹰，并不适合我的阿琛。我也在庆幸，我还没有将这些事交给他。

与他有关，广朝的灭亡与顾琛有关！

我仿佛一瞬间苍老，强颜欢笑地应下了杀他的任务。

我失魂落魄的回去，我知道我根本做不到杀他，我甚至连站在他的对立面都不行，可他现在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

可是我是他师傅，要向着他，帮自己的徒弟，不是吗？

欺君又如何，我孤家寡人一个，也活不长久。

那个少年沐浴在阳光下，他散发着光芒，我的犹豫一瞬间全部消失。

我站在宫殿门口，强挺直着脊梁，压下我有些发颤的声音：“阿琛，你可以向师傅保证，以后无论什么情况直至死亡，都不要推翻这个王朝吗？甚至最好可以……帮帮他。”

我知道这个约定很无理取闹，可我生来就是为皇室服务的。

我的阿琛真的很乖，他向我承了诺。我将所有没有教给他的，一股脑的传授给他。我大步流星一个箭步到了他的身边。

我抚着他脑袋：“阿琛，你还没有字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来，师傅给你取一个……”

我闭上眼，挣扎许久，良久，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容祈，愿阿琛以后容得天下人的祈祷，护好你眼中的世界。”

“阿琛……不，容祈，去行你的大道吧，趁着年轻，多看看人间四景，万里山河，莫要虚耗了。以后就让顾琛这个名字随着这一场大火一起殉葬吧，埋藏下一切的过去与秘密。”

送走他之后，在一片火光里，我站在那看向远方，我知道，我做了一件我绝不会后悔的事。

火烧苍穹，景慕十五年夏初，天师殿大火天师付容及其徒弟顾琛一同死亡。

史料记载，景慕十六年冬未，付天师病重逝世，次年，由其师弟付力，担任天师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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