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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难不死的弟弟

小花爸妈婚后第二年就有了小花,她出生在乞巧节的那一天,这个生日让小花在以后的很多年里多少有点洋洋自得,虽然这并不能带给她任何实际的好处,可能就觉得出生在节日里比不是节日的日子多少多点说头吧,然而事实上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她根本就没长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那个年代在卾西南的这片山区避孕套这玩意儿估计压根没登上历史舞台,所以在小花一岁半的时候,她弟弟紧随其后出生在了这个半山腰的木屋里。虽然他弟弟现在长的人高马大的,可小时候却是一副皮包骨的样子,以至于二姨家的表哥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惊叹到“我四姨咋生了那么个玩意儿,跟个猴子似得”。

关于她弟弟的童年,那可是惊险的很,好几次能活下来简直可以说是福大命大了。小花他们那片山区属于喀斯特地貌,溶洞、天坑、地下河遍布。其中最可怕的是天坑,因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深不见底,小花姐弟小时候有一个乐此不疲的游戏,就是往天坑里丢石头,然后竖起耳朵听石头响了多久。他们屋场前方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就有一个,天坑的口子很小,被一大丛棕叶子树覆盖着,曾经有一只鸡掉下去了,但没有到很深的地方,它落在一处平台上,一直咕咕咕的叫唤,家里人听到后,把小花她那十几岁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叔用绳子捆住放下去把那只鸡给捞了上来。另一处给小花留下深刻印象的天坑在离家一里路左右的山林里,因为有只羊曾经掉下去了,那会儿穷啊,哪里舍得白白没了一只羊呢!于是大人们拿了很多绳子,三叔带着手电筒只身而下,旁边围了好些人,绳子也是一节又一节的加,三叔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后来听三叔说,天冷底部有一条暗河,但不深,他沿着河走了一两里路才找到那只角已经摔断了的羊。最后是三叔抱着羊一起被拉上来的,那只羊上来的时候,一头血,应该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到处乱窜,可把站在石头上凑热闹的小花吓得不轻,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仿佛她看到的不是一只受伤的羊,而是一只从地狱爬上来的鬼。

而跟弟弟有关的两个天坑,简直是小花妈妈的噩梦。小花他们家有一块田恰好在一个巨大的天坑旁边,天坑的口子呈椭圆形,直径有三四米。因为小花的麻子爷爷并不喜欢这一家四口中的任何一个,小花奶奶又是在小花爸爸出生前就改嫁了的,这导致小花姐弟从小就没人看,所以小花爸妈去地里干活的时候也会带上他俩。那时候弟弟刚会走路,可能好奇心也挺强的,当爸妈正面朝黄土背朝天除草的时候,弟弟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天坑边缘,小花妈一转头看到下一步就掉下去的弟弟,腿都吓软了,也不敢出声,怕弟弟受到惊吓,一个脚下不稳真掉下去了。于是小花妈妈悄悄的走过去,一把薅住他弟拖着就往回走。多少年后,她妈妈都在感叹,当时人都傻了,好些天想起来都一阵冷汗。

第二个关于弟弟的天坑对比第一个惊险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个地点叫天坑弯,从这名字就知道天坑有多少了,密密麻麻,遍布于整个山坳。那时候小花爸爸已经去世了,恰巧那天小花妈妈和姥姥在天坑湾的一块地里打猪草。小花带着弟弟和幺姨家刚会走路的表弟准备先回姥姥家去,那时候山上会有很多野生的野果子,恰巧有一株长在田边,于是小花就对弟弟说,那里有“刺泡儿”,你去摘点给小弟弟吃吧。她那傻不愣登的弟弟就真的去了,谁知道那株刺泡儿长在天坑的正上方,距离天坑口有十来米的峭壁。他弟弟那时候多小啊,顶多七岁,一脚没踩稳,直接掉了下去,好在半空中有一个枯木桩子,他手脚并用的抓住了,整个人呈倒立状抓着那根木桩。弟弟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小花妈妈循声望去,又一次魂都快被吓掉了,拼了命了从旁边的林子里往上爬,她四肢颤抖着徒手扯开一路的荆棘,手脚并用,终于跑到了田边,趴在地上伸手拉住了弟弟的脚,一把扯了上来,小花清晰的记得,妈妈浑身都在抖,眼泪一把一把的掉,哭声响彻天地。是啊,她太怕了,刚失去丈夫的她怎能再失去一个孩子。后来,她妈妈说,当天晚上洗澡的时候发现浑身疼,照镜子一看,身上横七竖八都是伤口,尤其是胳膊两侧,没一块好地儿,那一定是林子里的各种刺、树枝给划的,只是当时哪里顾得上躲这些刺,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的爬上去拉住她的儿子吧。

第三个差点要了弟弟小命的不是天坑,而是茅坑!咋回事儿呢?那会儿啊,家家户户的茅厕都是将猪圈架高半米左右,上面养猪,下面挖一个一米多的深坑,用来储存猪粪,那里的男女老少也就是在这个深坑边缘撅着屁股解决大小便。那会儿人们种粮食几乎都是纯天然的粪肥,到了需要施肥的时节,人们就会用一个长把的粪舀子从这个的粪坑里把粪肥舀进粪桶,再用一根扁担挑到田地里去施肥。所以每家的厕所都是敞口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舀粪。

有一天,麻子爷爷请了好些人帮他掰玉米,小姑就在麻子爷爷的灶屋里帮忙做饭。我们几个小的如往常一般在麻子爷爷屋侧边的水塘旁玩,突然,小花弟弟闹肚子,来不及回自己家,准备直接在麻子爷爷那个面向大路的茅坑上解决一下。可能因为他太着急了,一脚没踩稳,扑通一声掉了进去。此时,他又发出了惊天巨吼声“救命啊!救命啊”当小花赶到茅坑口的时候,发现她弟弟整个下半身被粪泡着,就剩肩膀头子以上的部分暂时还没沦陷,而他的双手还在不停的与周身的屎和蛆作斗争。那情形,嗨,高低得让人吐上三回。好在麻子爷爷的灶屋和茅厕紧一墙之隔,正在切菜的小姑听见动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伸手就提着弟弟的脑袋将他从那绝境之地给拔了出来。此时,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的缘故,原本在地里干活的小花妈妈因为突然的心悸赶了回来,一看到弟弟这副情形,边吐边烧水给弟弟冲洗,据说,当天小花妈妈给他弟弟洗了五六遍,用了满满一缸水。后来听小姑说,她那几天一看见弟弟就想吐,比隔壁家怀孕的婶婶都吐的勤。

就这三个“坑”的经历看来小花他弟弟能平安的长大确实是不容易,着实可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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