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尼亚发出平缓有节奏的呼吸声，德蕾莎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没有得到回应，这孩子在她大腿上完全睡着了。

看他睡得那么香甜，德蕾莎最后还是没舍得把他叫醒。

她凝望着他的睡颜，一只手抚上他短短的棕发，毛绒绒的手感使她联想起森林里抱着橡果的小松鼠，一丝笑意不禁从嘴角边流露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德蕾莎始终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身子一动不动。尼亚未醒，她便不打算起身。

渐渐地，她的困意也涌了上来，眼皮开始撑不住了，就这样坐着打起盹来。

一只手掀开帐篷上搭着的毛毯一角，彼得的脸露了出来。

“尼亚，该换班了。”

他朝里面轻唤尼亚的名字，随后睁大了眼睛。

他有点惊讶，显然没想到尼亚会睡在德蕾莎腿上。

“他睡着了。”

德蕾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察觉到自己的话像是在辩解，她慌忙把眼神从彼得脸上移开，不再看他。

让非亲非故的少年睡在自己大腿上，又被别的人亲眼看到，德蕾莎此时此刻心头只剩下羞愧。

“……算了，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彼得想了想，同样觉得不好叫醒尼亚。今天一整天经历了那么多波折，一直在哭泣的他，好不容易才能熟睡一晚。

他对德蕾莎含着歉意说了句“辛苦您了”，之后便放下毯子走了。

德蕾莎听到帐篷外面彼得琐碎的脚步声，接着是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窣响动，似乎是达因起来了，再后来，她听着那些响声，迷糊迷糊又一次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德蕾莎醒来后，才知道昨晚彼得为了尼亚一宿没睡，在外面守了整整一夜。

尼亚比德蕾莎先醒。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竟在神官腿上睡着了，他睁开眼睛时瞬间弹了起来，接着拼命跟德蕾莎低头说对不起，哪怕对方一再告诉他没事，他心里仍然不能原谅自己，整个早上都是一副蔫蔫的模样。

他甚至在心头狠狠骂起了自己，是个只会把事情搞砸，给旁人添麻烦的大蠢货。

一晚上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只为了不吵醒自己，德蕾莎的腿一定早就麻透了，说不定连走路都困难。

想到这里，尼亚难受得快要哭了出来。他赶紧往眼皮上使劲揉了一把，生怕自己直接掉出眼泪。

卢克洛特知道了昨晚的事，在早上遇到尼亚时，笑嘻嘻地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你这臭小子，嘿嘿。”

他嘴角边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那古里古怪的笑让尼亚恨不得将他暴揍一顿。

“滚开啦，烦死人了！”

尼亚骂走了卢克洛特，心烦意乱地往帐篷的方向看去。彼得正在拆解帐篷，德蕾莎和达因在煮早饭。

见德蕾莎双腿没事，走路没有异样，他才略微安心了些。

以后再也不能给大家添麻烦了。尼亚在心底暗自发誓道。

冬日的阳光洒落在雾气氤氲的林中，德蕾莎一行人穿行在高大的古树和藤蔓植物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