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烈日炎炎热浪在茫茫戈壁上翻滚，似被圣水洗过的天空不愿裹挟一朵云彩去触动一缕内心深处的情丝。仿佛是一汪澄澈明净不起波澜的大海宁静祥和高悬于苍穹，默默地俯瞰着滚滚尘埃。似乎已经忘记了那曾经的激昂与澎湃，忘记了曾经那盛大广阔的胸怀中所抱有的凌云壮志，忘记了在飞跃中向天下苍生缓缓张开的热烈情怀。曾经激荡在胸膛的壮阔波澜似乎在飞跃穹顶之后就像一朵朵浪花无声地碎裂在沙滩上，那燃烧的激情也跟着熄灭在风中。

初黛王后带着年幼的小王子摩杰步履维艰地走在前往神殿的茫茫旷野上。几只黄羊无力地从他们面前摇晃着身体走过，那干瘪的肚腹上裸露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凄楚绝望的眼神里没有一缕光泽。

“母后，我坚持不住了，我渴。”摩杰干裂的双唇间发出细微的声音，长长的睫毛上粘了一粒粒沙尘让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睛蒙上了尘埃。

“摩杰是受神护佑的王子，肩负龟兹的国运，一定要坚持住。”初黛王后拿出一只装水的皮囊打开递给摩杰。

“摩杰，小口喝，这是我们最后一浑脱水了。”

“请母后先喝。”说完他用瘦弱的一双小手把母后递过来的浑脱轻轻推了回去。

摩杰气若游丝的声音让初黛王后充满了担忧和感动。她努力扯动裂着一条条口子的嘴角然后艰难地微微上仰，碧蓝色的双眸里盈满泪光。她虔诚地捧起浑脱浅浅吸了一小口后送到儿子的嘴边。

摩杰学着母后的动作双手捧住浑脱缓缓把甘甜的水流送到口中，只吸了一小口就送回到母后手中，眼睛里漾出一缕满足的笑意。

“母后，我又有力气了，我们可以继续向前走了，我们一定能走到神殿完成父王嘱托的神圣使命找到神羽之眼拯救西域的人民和西域大地上的万千生灵。”

初黛王后张开双臂将摩杰拥进怀中深情地亲吻着摩杰那一头卷发。她忍着内心的疼痛泪光闪烁哽咽难言。她知道塔顿王已经不在了，就在昨夜的梦里，王上来与她道别。塔顿的双眼充满了缕缕深情无限爱怜地轻轻抚摸着王后散落在肩头的发丝声音悲怆地交待后事：“塔顿愧疚不能陪王后走完这一生了，留下年幼的摩杰和群龙无首的龟兹国给王后实在是罪过，塔顿在这里拜托王后一定要把摩杰带到神殿找到神羽之眼，你们到了神羽山以后要先去看看我们的洛歌公主，代我拥抱并且亲吻我深爱的女儿，塔顿对不起洛歌对不起摩杰更对不起初黛，塔顿要走了，请王后保重！”塔顿王言毕只见一道光将他罩住然后瞬息消失。

王后肝肠寸断却不敢哭出声来，为了不惊吓到睡梦中的摩杰她吞咽下这如滔天巨浪般的悲伤。天际闪过一线朦胧的白光，透过两眼泪水她仿佛又回到了出发前的美好时光。

初黛王后慵懒地从床榻上缓缓坐起，一阵扑鼻的花香扑涌而来，塔顿王捧着一束缀满一颗颗晨露的胭脂花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深情地望着王后：“我美丽的初黛王后早上好，昨夜睡得可好？”

王后调皮地眨眨眼睛佯装生气道：“王上不在初黛身边，初黛失眠到凌晨才勉强入睡。”

“哦，那是塔顿的罪过，昨夜与国师讨论与高昌国的这场战役到深夜，怕惊扰了王后的美梦才睡在外面厅间的榻上。”

塔顿走到初黛身后将他刚刚采来的胭脂花递到王后手中拿起案几上的一只白玉梳为他的初黛王后整理云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