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瑟从此以灵魂体定居在了地下,靠穿越任务而生活。工龄久了,慢慢的也在地府混了个职称,他用着奖励给自己在现实塑了个肉身。
当他每完成五个任务时,就会腾出几天时间休息,到那时,他就会住到属于他的世界各地的房子里。
他从未谈过恋爱。他讨厌女人。
或者说,他对女人有生理性反胃。
他总是能想到那一天,周围乌泱的全是人,声音吵得他快要耳鸣。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转过头就是看似在哭,其实满一副计划成功,小人得志嘴脸的三姐。
就算到了现在饱读诗书,中外文明全部有所建设,他还是形容不了那种感觉,他无法用文字来表达当时的冰冷与绝望。
于是他一直流连于各个世界,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他分别去参加了所有人的葬礼。
三个姐姐最短命,毕竟身子从小就没好好保养过。然后就是小妹,她是饿死的。死前她还在懊恼自己胃口大,总是要吃那么多。
后来便是母亲,再是那个弟弟。
弟弟被溺爱过了头,长大后不爱读书,出去混久了便出了事,被判决死刑的那一天,吴瑟去了法院旁听,一个孤独的男人坐在全员鼎沸叫好的观众席中一脸木然。
最长寿的居然是那个永远事不关己,在他童年中仿佛隐形的父亲,他一个人活到了八十岁,死在了那个永远不会有人踏进的屋子里。
这便是他的坟。
属于吴光宗的一世,到这里终于结束了。
吴瑟睁开眼,他有点累。
面前是白墙灰帐,还有个满脸担忧的傻崽。
“老师,”少年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松,语气轻快了许多,“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您若有事可以叫我过去的…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头还晕吗?”
他一连串的问题将吴瑟砸的清醒了些,看了会乖崽的脸,男人慢慢的坐了起来。
他仍旧穿着那身十分合身的藏青色长袍,一看便是仔细测量过精心制作的。不过这料子算不上上等,所以因为长时间的躺平而堆起了些褶皱。他眸光低垂,脸颊麻木,似乎还在回忆什么。
“好久没人给我买过衣服了。”他突然说,“难为了,那时候你哪有什么钱。”
宋决没听清。但他听老师声音沙哑,嘴边翘皮,就起来去给他倒了杯茶水,用嘴吹了吹再递到了吴瑟嘴边,“您先喝口水吧。”
“您永远是我的老师,先生。”少年眸光一片真诚,他似乎误会了吴瑟的来意,只想着让他安心,“我的府邸永远都会有您的一处住所,这些时光的陪伴与恩情我不会忘的。”
吴瑟接过水杯,他低头,看着水中倒映出的自己,没有说话。
“傻崽,你想当皇帝吗。”他问。
宋决一愣。
“听说三位皇子都无意于皇位,傻崽,”吴瑟继续看着杯中的自己,“你是真的想做皇帝,还是为了当皇帝而当皇帝。”
门口有鸟叫声,宋决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依然是蓝蓝的天,十几年来一如既往,并无不同,天气如此,他初心亦如此。
“我想。”
“无关别人,只是我想。”他说。
而且事到如今,一切都在被推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