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烧开后,她用水壶装好,连带米粥和汤药一起拿到杜泽谦的房间里。
出乎意料的是,勉哥儿竟然也在。此刻正盘着腿坐在杜泽谦的身旁,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
见到罗明珠进来,他急忙起身蹦到地上,凑近些小声问道:“婶娘,我可以回屋了吗?”
罗明珠放下手里的东西,微带笑意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勉哥儿轻轻扁了扁嘴,“是奶奶和阿姐让我在这里的。他们说我是男孩子,伺候小叔拉尿比较方便。”
罗明珠揉揉勉哥儿的头,“勉哥儿真棒,辛苦你了,回去歇着吧,我来照顾你小叔。”
“嗯!”勉哥儿痛快答应一声,颠颠跑出了房间。
罗明珠摇头失笑,看样子给孩子憋坏了。
也是难为勉哥儿了,毕竟他还只有七岁,让他一直守着不说话的小叔,还要端屎端尿擦屁股,呆不住也是正常的。
家中有不能自理的病人,确实是很麻烦的一件事。人手不够的话,小孩子也要跟着遭罪。
罗明珠来到炕边,将米粥和汤药放在小方桌上,然后轻轻拍拍杜泽谦的肩膀。
杜泽谦其实一直醒着却没有睁眼,这一整天他想了很多很多,可细细思索后又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从受伤开始,他一直是担忧痛苦的,可内心深处依然保持着清醒理智。
看似闭着眼不闻不问像在逃避现实,其实是在心里不断劝慰自己。不断的说服、反驳、再说服,他已然接受了手脚会落病根的事实。
又不是瘫痪不能动了,以后种田吃饭还是可以的。只是不能读书写字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不会死。
被罗明珠拍肩轻唤,杜泽谦忽视掉内心深处那一点酸涩,慢慢睁开眼睛。
罗明珠对上他的眼神稍稍一愣。
杜泽谦的眼底一片清明,之前激烈的情绪仿佛尽皆收敛,如今他的眼神就像一口幽深的古井,平静又冰凉。
无意探究过多,罗明珠温声说道:”把粥和药都吃了再睡吧。“
杜泽谦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就这么一直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罗明珠。直到把罗明珠看得一头雾水开始摸脸摸头发,他才悠悠开口。
“我们和离吧。”
“为何突然说这个?”罗明珠因惊讶而动作一顿,随即浅浅勾起嘴角,“先前不是说要休了我吗?怎么变成和离了?”
对于跟杜泽谦的亲事,罗明珠半点留恋也没有。
假如现在杜泽谦没受伤,她早就主动商量和离了。如今在杜家忙里忙外艰难过活,也只是因为良心不安而已。
考虑的再现实一点,她也怕现在甩手离开被人戳脊梁骨。而且那样做的话,杜家只会给休书而不是和离书。
休书跟和离书的差别可是很大的。她以后还想好好生活呢,自然会尽量减少麻烦。
“你的伤还没好,娘又病着,现在和离的话,你们怎么生活?总不能把担子压到妍姐儿的肩膀上吧?”
杜泽谦不为所动,仍是直直看着罗明珠,语气不急不缓却坚定。
“我们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