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老四还是不服气,柯南只能再摆出新证据,道:“杨四叔,我再问你一件事,从杨家村出来上驿道,是不是有一条黄土路,不太长,大概不到一百步?而且进村出村,都只有这么一条路?”
杨老四和村民们全都露出惊讶的神情,纷纷点头。
杨老四道:“是有这么一条黄土小路,还真就是七八十步,进村出村,没第二条路。小哥,你怎么知道的,莫非你去过我们杨家村?”
柯南道:“那就对了。我还知道,那条小路上的雪都踩化了,雪水把黄土浸成了烂泥,全变成了黄泥巴-----你看看你们的鞋子裤脚,再看看他们俩的?”
村民们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子和裤脚,再看看沈超和马大彪。
村民这边,每个人鞋子和裤脚上,都沾满了已经变干的黄泥点,而沈超和马大彪两人的鞋子、裤腿上只有些雪沫子,没有泥土的痕迹。
刚才柯南就注意到,追击过来的村民,人人的裤腿上都有黄泥点,说明他们出村的路上,会踩踏一段泥地,而沈超和马大彪裤腿则是干干净净。
沈超最先反应过来,朝着柯南一伸大拇指:“厉害,厉害!没错!要是我偷的羊,就得从你们那个什么杨家村走出来,就得踩一脚黄泥巴,可是,你看我们俩的鞋子裤脚,全都干干净净!”
他这么一解释,其他人也都全明白了,柯南这回说的,确实是硬邦邦的铁证,比什么都有用。
杨老四再次仔细看了看沈超和马大彪两人的裤腿,真的是一个泥点子都找不到,只沾了些雪粒子,再也无话可说,张大嘴说不出话。
沈超大笑道:“喂,你这些泥腿子,说,少爷有没有偷你的羊?”
杨老四面如死灰,慢慢摇摇头,低声道:“捕快小哥说的对,你确实没有偷我家羊。”
杨老四周围的那些农民,也都放下了手里的锄头草叉等农具,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
柯南心中微叹,杨老四这些农民,都是大明最底层的农民,是他们的劳作,撑起了繁荣强盛的大明。虽然这些农民几乎都是斗大字不认识一箩筐,但他们诚实质朴,他们认可了柯南的推理,便不再胡搅蛮缠,承认沈超没有偷羊。
沈超大获全胜,很是兴奋,正要再说些什么,就看杨老四的身子慢慢矮了下去,沈超还以为杨老四要给他下跪,慌忙闪开道:“哈哈,要给本少爷磕头赔罪?那倒也——”
却见杨老四并没有跪下磕头,而是慢慢蹲在了地上,双手十指深深插进乱蓬蓬的头发里,使劲揉搓,接着发出一阵凄凉的哀嚎:“羊啊,我的羊啊……全家还指望这只羊的,这回怎么活啊……”
杨老四蹲在地上,不可抑制的大哭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柯南心知,对杨老四这样的贫民来说,一只羊是很大一笔钱,是全家的希望。他甚至能想象出,春天杨老四是如何去放羊,夏天拿着蒲扇给羊驱赶蚊蝇,秋天又是怎样憧憬卖掉羊之后的收益:给闺女扯一节红头绳,给老娘絮一身新棉袄……
希望有多大,绝望就有多痛苦。杨老四哭的不是丢失的羊,而是他美好生活的希望,破灭了。
杨老四这一哭,沈超脸上得意的神情也消失了,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随着杨老四的哭声,他一跺脚道:“你别哭了。本少爷今天发善心做善事,救济救济你,说吧,你那只羊多少钱?我给你钱。可说好了,这钱,是少爷我赏你的,不是买你的羊!”
杨老四惊讶的抬起头,拿手背使劲擦去眼泪,张大嘴看着沈超,表情惊讶,像是不敢相信会遇到这样的好事,嘴唇嗫嚅着,却说不出话来。
柯南一旁瞧得明白,心想这沈超少爷虽然有点嚣张,倒是个善良之人,脾气也很直爽,这种人,值得交朋友。至于杨老四,明显是想说出个银钱数目,但没脸接受这份馈赠,因为刚刚他还叫人家“偷羊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