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王左细想,门外已经响起周伯的声音。
“姑娘,剑取来了。”
周观鱼领着王左出来,从周伯手中接过了剑,长剑在手,她的气质顿时一变。
从原本平易近人的大师姐,变回了王左印象中那个清冷孤傲的遗世佳人。
她拔剑出鞘,眯眼看过寒锋,赞一声:“保养得不错。”
周伯欠了欠身并不说话,还在拿眼打量着王左。
王左也注意到他的目光,对他点了点头。
周观鱼持剑舞了个剑花,顿时满院生寒,无意间流转出的剑光,压得日光都暗淡了几分。
她颠了颠手中的长剑,对王左说:“君子折梅剑,以西方龙首山阴之金玉铁为材,东方北号山阳之赤华木为鞘,剑锋三尺七寸,宽两寸半,净重七斤十三两。”
说着把剑递给了王左。
王左接过剑,入手颇沉,造型古拙,他的目光终于从周观鱼的身上,移到了剑上。
王左双手捧着长剑,灵魂深处被勾起了一缕悸动,那是他在忘川中经历的某一世记忆。
那一世,他出身极好,拥有万顷良田,千亩梅园,八百僮仆,五代高堂,一世不为生计所愁。七岁学剑,嗜剑如命,十六岁杀人,视杀人为艺术,杀人后吹落剑上的血花,如同夜归人抖落一身残雪。二十七岁成亲,但觉心中有情妨害于剑,三十岁离家出走,从此持剑无情,杀尽天下仇寇。四十二岁无敌于天下,隐居深谷,终生不出,死时身无长物,唯剑而已。
如今,这段记忆化成了本能,在王左持剑的瞬间,觉醒了。
王左眼里射出了光,额前的碎发无风自动,君子折梅剑也轻颤了两下,仿佛在回应这种本能。
周观鱼惊道:“剑意!”
她凝神向王左看去,仿佛想重新认识他。第一次握剑,就能觉醒剑意,而且还是如此纯粹的剑意,看来他在剑道上的天赋,丝毫不逊于在练气上的天赋。
王左和掌中剑渐渐收敛下来,他闭目又感受了一会儿,喜道:“果然是好剑!”
周观鱼一展笑颜:“好的不是剑!是你!”
周观鱼像重逢童年玩伴一般欢喜,跟王左又讲解了许多剑道知识,才意犹未尽地让周伯送他出去。
周伯一路无话,将王左送到了书院门口,那隐含警惕的眼神,让王左如芒在背,赶紧告辞离开。
谁知刚出书院不久,就被一个童子叫住:“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童子侧身引手,指向路边的马车,车厢富丽奢华,拉车的马背生双翼,神骏非凡。
王左看去,刚好看到翟凌掀开车帷,向这边挥手。
王左心知,翟凌既在书院门口等着自己,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好再避开了,远远施了一礼,随童子上了车。
……
马车上,翟凌先问了王左的目的地,得知他要回营时,吩咐童子出去驱马,一路往守河军营飞去。
翟凌对王左笑道:“我这马是槐江侯英招的后代,虽然血脉稀薄,但善于飞天,比陆行舟的速度快了不少,我送王兄弟一程。”
王左坦然谢过。
翟凌见王左收了自己的好意,意态更显亲近,说道:“愚兄在这等你,是有件事想跟你解释一二,免得你有所误会。”
“哦?”王左奇道,“是何事啊?竟劳翟兄等我?”
“王兄弟应该也知道,四大书院为了防止弟子阋墙,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收白身入学,周师姐此番找我,也是因为此事。”
翟凌飒然一笑,接着说:“而我之所以能上学的同时,兼着守河军统领一职,实是因为家父。家父正是庠序城主、阳平侯!”
翟凌肃容,抬手往空中一礼,以示尊敬。
王左忙道:“失敬失敬!”
王左当然知道翟凌是城主翟子平之子,翟凌也清楚他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份,之所以特地跟他一番解释,原因还在后话。
“庠序城是书院、世家、地府共管之地,在四大书院那,我父多少还有几分薄面。”
翟凌此言十分大胆。
四大书院提供人才,世家的商行繁荣市贸,城主府则是政令所出。庠序城虽然各方势力云集,是大荒中心的大戏台,但名义上还是归地府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