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并未看她,只是长久的沉默着。
“你还好吗?”虞初又问。
他这才缓缓说出一句话:“被浸染的灵魂,记得初心,便能回归么?”
“当然,没有人能浸染你,只有你想不想。”虞初答。
他面无表情,继续问着:“可已经成了黑色,所经历的事如何放下?”
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寒冷之气,隔绝着虞初,让她难以开口继续说话,她几乎要被寒冰封住了心。
“就像沾满鲜血的双手,怎么洗白?”他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
…
“每个人都有机会,就看是否愿意给自己,你没有做错过什么,为何那么挣扎?”虞初嘴唇泛白,浑身发冷,好不容易才继续说出一句话。
“我的经历本就是错的,我想给自己机会,其他人给过我吗?”他笑了。
她:“经历过就没机会,是哪来的道理,无论你经历了什么,我们都会包容你的,也请你体谅自己。”
“那我的嗔恨呢?”他冷冷的问。
虞初急切:“你最恨谁?隐奇,男女阴魂?还是自己?”
他慢慢将脸移向虞初,神色恹恹,生命力是低微的,不再如赤火炫色那般饱满丰盛。
“我厌恶世俗,厌恶,一切…厌恶身边的人…强取豪夺、阿谀奉承、污秽不堪…”他眸光含泪,喋喋不休。
虞初有些痛苦,她不敢相信亲生弟弟变成了现在这样,虽然表面看似完好无损,但内里似乎腐朽阴郁。
如果换个人,她绝壁甩下一句:“厌恶个毛线。”然后完美闪退。
但这可是她弟,今世未出生的亲弟。
父母一直期盼着,甚至是那她从未见过面,但是梦里常常出现的爷爷,朝思暮想的孙儿,赤炎。
通常情况下,她是个理性的人;
难受归难受,可心里相当清楚,家族的亲人对自己也是极其疼爱的,只是赤炎,万万不可缺。
于是她耐下性子,继续规劝,先是用心理学那一套:“你要对世俗说:我看到你们的存在了、我接受你们、我接纳自己…”
看到接纳法则对他无效。
甚至连所知不多的佛理都搬出来说了几下:“一切都是空相,所见皆空,真真幻幻,唯有自在是真…”
甚至想起了漫画书里,唐僧口中的词句:“贪嗔痴慢疑,世俗五毒,嗔恨,是世俗之物,为何会有嗔恨?心还未全然脱俗,可脱俗吗?一念之间。”
他目光呆滞,却也不扰,安安静静的端坐着,以有些奇异的墨瞳,注视着她。
“诶,说了半天,连个反应都没有,反正是观象,我爱怎么就怎么好了。”虞初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也没拿个矿泉水进来。
于是顾不得他的眼光,摘下旁边偌大的的叶片,一连喝了十几片叶子上的露水。
清甜甘美的水流,顺着燥热的舌根,滑入喉咙,浸润胸腔,心肺里的焦灼被扑灭。
解了渴,虞初有些心满意足,不知道是不是观象里的露水有什么特别的补充,略显疲惫的眸逐渐凝聚,有了神采,明艳的烁奕着。
“你是我姐姐。”赤炎终于一改抱怨的语气,说了句正常的话。
“…那不然呢?”虞初有点无语,莫不是被大巫折磨成了个傻子。
他放下了方才的怨气,有些卑微的问道:“你还会再走么?我好难过。”
夜风滑过脸颊,撩拨起软软的刘海;
原本纯至烈气的眼眸,此刻比尘埃不如。
他在看她,又好像在通过她,看着这方让他失望的世界:“真的好失望啊,为何连湮灭也做不到呢?”
…
虞初继续化身唐僧,说着佛理:“为何要历世?拿起一件东西,才能谈放下,贪嗔痴慢疑经历一次,才能完全放下俗境。”
“哦。”他淡然回应,似乎听不懂。
虞初小声嘀咕一句我靠,又接着化身知心大姐姐,耐心的循循善导:“你看这片树林子,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生命力,可是每一处又都有小小的生机,那是被你忽略的自我。”
她指着他斜后方,比如一棵芽,刚从叶片滴水的地方发出来,非常鲜嫩。
“哦。”他再次冷淡回应。
“…我说了那么多话,你就一个字?不会说话就别说吧。”虞初一般情况下是理智的,但是特殊情况里,也是要暴起的;
她看着赤炎那死迷羊眼的样子,实在是压不住火气。
“还说什么姐姐,说什么帮助我,端着一副圣人的嘴脸,你真的懂我吗?”赤炎仿佛看破红尘似的,吐出几句难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