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卢可不管这些,她只觉得活该,龙墓城从皇族开始,辜负了自己,所以都该和自己一样,受苦受难。
想要扑向墨映阳,撕碎她,可脚下镣铐轻响,狠狠的将她扯回悬壁边缘。
她实在想不通,只得站在崖边念念叨叨。
月卢的天地二魂,被国师设下的锁魂链死死扯住,只能在这如冷宫般的地方,孤寂反侧。
到了白天,阳光出现的时候,被暴晒得仿佛要再次破灭,只能钻入刺骨冰水中,暂时躲藏。
夜晚还好,黑暗是鬼魂的栖身之所,可那佛像也不会放过她,冰水中会发出一种震鸣,宛如千百位僧人,齐齐念度。
那些冤屈的宫女之魂,倒是渐渐被佛声感化,放下怨气,超度轮回,得了转世新生之福。
却念得月卢和一众忠诚的属下,几乎魂飞魄散。
这一半和她一起策反的宫女、太监,原本是无爱之人,要么被父母抛弃,要么被卖进宫里来,自幼得不到一丝温暖,所谓的悲苦人;
后来,又成了求而不得之人,他们的所求往往生自贪欲妄念,看到好的就想要掠夺,金银珠宝、情与爱,他们都要。
可惜逐渐被贪婪吞噬,成了萦末手下的帮众,想着帮他们成了事,就能碾压在皇族头上,功成名就,一洗曾经屈从的命运。
她们/他们艰难的熬着,绝不认服,更不会听那冷酷的佛语。
唯一的念想,是月卢和萦末今生再度翻覆龙墓城,自己便也有翻身之日。
他们知道的,尚且有机会,毕竟月卢人魂投胎转世,成了遗亥国一位平庸女子,后来混入军府,层层密布;
而萦末当年的一缕残魂,被大巫收索,今生也有了卷土重来的势头。
他们在等,翘首以盼,月卢也在等。
可惜她知道自己错了。
除了女儿的背叛,能等到了,依旧是永世的孤独,萦末没来找她,他不会来了,取得胜利后的萦末,沉浸在颠覆大巫的喜悦中,哪顾得上昔日“情人”的约定。
说好了,要来释放她的天地两魂,帮助她与肉身完整,他称王她成后,俘虏并且践踏,曾经让他们破碎的所有众生。
可事到如今,她感受不到萦末丝毫要信守承诺的心意,她甚至嗅不到一点,即将脱离暗宫水牢的预示。
毕竟妖族,她的预感原本是最准的,可此刻她害怕自己的灵感,疯了一般,痴痴地笑。
墨映阳抱着膝盖,闭上眼,她不想再让记忆翻涌,可那如潮水般的存在,总是要涌来的。
今生的自己,不过是府里的小女,虽然族里有些功名加身,可无论爹娘,又或是先族,都只是以守护龙墓城的金库矿脉为司命,本质朴实坚定,不喜插手任何是是非非。
而她虽说不热衷于打打杀杀,可依旧按照府上的路数规戒,自幼习武,认认真真的念书辅文。
到了待字闺中的年纪,便听从爹娘之意,与禹风寻身边的一位神将联姻。
她本来已经极力压抑着心中的裂痕,不去追溯闪过的念头,梦里的声音。
将自己当作普普通通的女子,过着已然被安排好的命运,忠诚于龙墓城。
哪怕婚姻都要为金脉考虑,可她丝毫没有怨言。
这就是墨府的使命,大于小我。
只是如此将自己隐入微尘了,还是有各宗拉扯,譬如墨府背后,这座阴沉的暗宫。
又例如,进入府宅中的月卢。
她自然知道,屿叶为什么要帮自己走,因为他,觋夜。
“他需要你,你是他莫大的安慰。”这便是屿叶的理由。
下半句话,她顿了顿,始终不忍说出口,墨映阳还是觋夜依恋过的人。
正是这特殊的眷恋,使得她嫉妒,也使得她在最后时刻,做了一个唯一正确的选择,不忍他的希望破灭。
想起她最后说的话,墨映阳的脸上,竟然滑落泪水,虽被害成此般境地,可她无法完全的去恨屿叶。
提及那个名字,她心里都在颤抖,本不愿再想到他;
因为他曾是自己最深的眷恋,甚至是生命意义,可现在…她连家园都没了,自己的灵魂也支离破碎,如何再见他。
可惜,她捏紧了手心,掐出血痕,也无法抑制思念。
尘封的回忆,像是被激发的洪潮,冲开门阖堤坝,一幕幕翻涌上心头。
那时候觋夜还是西夜,未成为一具魂识。
在墨映阳眼中,他既是随Jn来到墨府的贵客,又是激起她平静生活,惊涛骇浪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