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手心,尽是汗珠。
嘶————
还没安定一会儿,耳畔就传来了呼吸声,阴戾如斯。
“…”
墨映阳吓得头皮发麻,想惊叫都发不出声,哑然失音。
石台边缘,涌出更多魂,悬在空中的,全是长发厉面的女鬼,映在石板里的,多为挣扎哀嚎的男子。
“不是让你帮我们吗?”
…
“就是,什么神佛啊,菩萨的,当神的心都黑了,何为…公正?!”
她们口中铮铮有词,连神佛的承性都能辱没,眼神空洞,嘴里念念叨叨。
墨映阳头晕脑胀,心腑巨痛,晕厥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然到了夜晚,一轮满月,从天坑顶端跃入。
“跟我一起走吧。”
忽然,有东西从水中腾空而起,是一只巨大的黑色鬼蝶。
恍然间,一张煞白的脸贴在眼前,无光的眸,看不见瞳色,只知道是个女子。
等她定下神来,女子全然现身,她的打扮像是古世的妃子,只不过充斥着诡戾的妖异之气,妖妃的样子,和屿叶母亲月卢格外相似;
那份裹覆于外的老实敦厚,全然被剥离下来,呈现出她本质的色泽。
“月姨娘?”
此时的墨映阳,尚处于懵懂中,虽然大概知晓了月卢一家的诡计,依旧尊称一声姨娘。
哪怕眼前人是鬼,也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在装傻么?”月卢面带嘲讽,她从来感受得到,墨府小女的灵慧。
自己进入府宅以来,手脚麻利,言行举止处处谨慎,自以为骗得过所有人,可偏偏当时只有三、四岁的墨映阳,却如同看穿了她,那双原本属于孩童的眼眸,分明在每一回见她的时候,泛起深邃的疑。
虽总是天真灿烂的笑着,却在不经意间躲闪。
“我的确不知道,月姨娘,请您言明。”
墨映阳遇到的,是月卢被困已久的心魂,也是存续百年的念根。
她自觉对抗不了这具恶魂,于是一边往后慢慢退着,说一些委婉的话,想先周旋。
月卢说的没错,墨映阳是在装傻,一装就是无数年,从孩提时期,到待字闺中。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墨映阳带着些许前世记忆诞生,虽说不够完整,却也能拼拼凑凑,凭借感知区分善恶。
很小的时候,第一眼见到府中新来的婢女,就产生了巨大的抵触,甚至刚记事的她,脑海中闪现出可怕的画面,噩梦连连。
她曾哭着让爹娘辞了月卢,却又说不清缘故,只被当成是胡闹,骂过几回。
无数年月里,月卢也是墨守规矩,把府中事宜打点的妥妥帖帖,墨映阳便更加说不得什么。
至于现在所处的暗宫水牢,也不是初见了,梦中总来,又在惊醒时分,忘却了大部分。
听闻族里长辈提及过,说是早已废弃的地方,可不知为何,对自己来说仿佛活着一般,总是有无数的女声,哭哭啼啼,侵入她的大脑和心海,说着那深宫之苦。
她沐浴时,甚至会看到木桶边缘,出现一张张哀嚎的男子鬼面,和今日所见的太监魂魄,如出一辙。
以至于墨映阳再不敢傍晚后沐浴,甚至睡觉时,也要点着灯烛,生怕又见了什么诡异之物。
“真是荒唐!”墨将军觉得女儿太过胆小。
他认为墨映阳作为军府千金,本该是胆魄过人,为何终日神神叨叨,令他心烦意乱。
墨映阳担心父母失望,毕竟母亲生了一场病后,无法生育,龙墓城世代的规矩,是男女衷于小情心怀大爱,哪怕司职再高,也不可娶偏房,所以,家里没有男脉,能继承的只有自己;
她只能将此般感受,压到心底,听随父母之命,再不敢言说丝毫。
“月姨娘,你是要我手里的东西么?想要财宝金脉?”
她明知鬼魂夺不了物件,佯装不明,将那枚被包裹严实的玺印从怀中取出。
“如今府里出了事,龙墓城危在旦夕,若你想要金银财宝,只能等我出去了,再…”她低头接着说。
“呵呵呵,你还真是密不透风,时至今日依旧装得严严实实,佩服。不愧是墨府的千金。我们小看你了。”
月卢冷笑,背过身去,作为一袭灵魂,她暂时做不了什么,只能等,等龙墓城完败后,萦末带着她今世的肉身找来。
她只能赌一场,看萦末是否对自己有一丝情,能赴约,顺便将墨映阳这条漏网之鱼捉了去。
今日得见这些阴魂,墨映阳也终于清晰,将破碎不堪的记忆和梦境,拼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