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歌不顾花间影错愕的目光,一路上拽着他出了江府,见已行出数里,这才摘去那人皮面具,露出一个顽皮的笑。
花间影怔忪片刻,虽还是云里雾里,但总算探出点眉头,只以为她是得罪了江臣相,吃惊的问道:“你是何时得罪那江臣相的?”又想到她小小年纪,孤苦无依,又手无寸铁之力,不免有些担忧,复又忧心忡忡的问道:“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日,日后又该如何是好?”
江挽歌“噗嗤”一笑,指着夜空皎洁的残月道:“明日尚远,明日且说。”
花间影轻点她眉间,道:“胡闹!”
月色朦胧,星光璀璨,烛火迷离,交映在花间影脸上,流光溢彩。他指尖的温度还残留在她眉间,风一吹,荡然无存。她忽然有一丝惶恐,灯火又太过迷离,映在他身上有一种朦朦胧胧的虚幻感,她惶恐的贴上他胸膛,一双柔荑紧紧揽着他的腰,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若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花间影面红耳赤,女子温暖的体温,柔软的凝脂,温香软玉,近在咫尺。他贪婪的吮吸着她发间沁人心脾的芬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揽住那丰肌秀骨,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却也仅仅只是一瞬,双手悬到空中,又颓败的落到身侧。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日子过的清贫窘迫,却也井然有序。江挽歌每日起早贪黑,生怕有丝毫懒怠便会加重花间影的负担。那些四处巡逻的官兵每每看到她,都像躲瘟疫一般绕的远远的,再也没有人将那生了天花却任然乐观的市斤女子与那江府丢失的紧要丫鬟相提并论了。一日日周而复始,沉闷清闲,江挽歌竟忘了今日是九九重阳日,直到清晨望见邻居栅栏上挂着的几绺茱萸,才恍然大悟。
金风送爽,丹桂飘香,郁城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气氛里。街道两旁的菊花盎然挺立,带着得意的姿态微微摇摆,仿佛知道今日自己才是主角。糕点店里人声鼎沸,各色花糕被抢购一空。
江挽歌旁边恰巧就是个糕点摊,那小贩昨日还是个卖胭脂配饰的白衣小生,今日摇身一变,已是红衣红靴,焕然一新。江挽歌不禁感慨这小贩的伶俐聪慧,她望了望他摊前的热闹喧哗,又望了望自己眼前的清冷萧条,不免有些惆怅。说起来,花间影平日里所绘的山水美人图因画工细腻,独具匠心吸引了一众家底还算殷实的小门小户,但到底不是名家大作,价格也相对低廉许多。
江挽歌亦是个爱凑热闹的主,见街上行人三两成群,有或富贵的官宦商贾,或清贫的寒门学士,皆拖家带口情趣盎然的准备登高、赏菊,她不免有些心痒。又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上午,看着天边红日慢悠悠的匍匐而行,东升西落,她恨不得拽着它拖到西边那深不见底的洛水河里。又呆坐半晌,终是耐不住性子,索性大臂揽过画轴,打道回家。
走到门前,见篱笆墙上挂了几株茱萸,红彤彤的果实衬着绿油油的叶子,甚是鲜艳。再顺着茱萸盘根错节的枝叶向上望去,高高的篱笆墙后探出一双逶迤的美目,漆黑如深潭的眸子,柔和却不失锋利的剑眉,再细看之下,原是花间影,此刻他正搭着梯子,将手中的茱萸一束束插在那篱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