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正盛的早晨,老徐从石洞中的布堆上起身。用沾满灰土的手狠狠揉了揉眼袋,似乎是昨夜没有睡好,眼里还透着清晰的血丝。显得精神十分疲态。布堆几丈处,有一座石头堆成的小灶,那是老徐做饭的地方。从怀里的灰布荷包里掏出一盒火柴,将小石灶旁的干木枝填入小石灶。捡起身旁剩下的半只塑料袋,熟练的撕下一片用于引火。划燃火柴,用食指和拇指紧捏着。另余三指遮住风口,放入小石灶。慢慢,噼噼啪啪的声音在干木枝中炸开。老徐捧来一方少了锅柄的铁锅,甩甩水,放在熊熊燃烧着烈火的石灶上。浓浓的炊烟夹带着一股温和的烟熏味升腾在这少有人息的漠野上。此刻的情景正映衬王维《使至塞上》中的大漠孤烟直。不过没有大漠浩瀚雄奇的表达,只有漠野孤冷平淡的意味。加一瓢水,在锅上扣上一块木板,静等水开……水开老徐洒下几片菜叶,加入一小把的面条,继续用木板捂着。这段时间老徐拿过一个破损一角的碗,和两只不知用了多久的一次性筷子。将面条夹在碗里,又熟练地用手堵住碗破损的那角,先是细品着第一口,再不顾仪态的大口吞咽起来。
清晨的石洞外,有些许寒冷,凉风吹过刚出石洞的老徐,不禁打起哆嗦。但与这份寒冷相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老徐有一块开垦不久的田地。“这田少肥力,种不出水灵的瓜,长不来绿油的菜”老徐吁吁的喘着边垦着地边说。昏黄的暮光直射在老徐身上,一个佝偻的身影被拉的老长。影子的尽头正好是这块田地的尽头,昏昏晃晃似乎也成了老徐的尽头……
老徐和我开玩笑的说:“要是哪天我这半截入土的身子全入了土,这好不容易垦出来的地又要荒了,我的家当也成了废品,虽然它们本来就是从废品堆里捡回来的。不过里面也有些好东西,不知道你们看不看的上,看上的就拿去,算是留个念想了……”。
听着老徐的嘟囔,眼角也微微抽动,调皮的泪水扯着我的眼眶。我答着“说什么呢,您是隐世修身的人,得道近仙,长生着呢。若是几十年后真的位列仙班,我还要仰仗您的庇佑嘞。”
阳沉辉落,星月渐升。
在城市中此时早已是灯火通明,灯光接着星连着月。即使是阑珊处也叫这漠野望尘莫及。不过正是如此,没有了光的污染,没有了城市的喧闹,有诗意有意境,安静祥和。
次日天明,我别了老徐。坐上朋友的车,先去了近郊的一座寺庙,燃了几支祈福香拜了拜。我虽然并不信这些的。回去的时候,带了些食物,厨具和一大包的火柴,也只有这种跟不上时代的东西,老徐才用得惯吧。
比起城市富饶的钢铁森林,漠野的一片森林该是怎样的一种宝贵财富。老徐就这么孤独的守着他的“森林”,漠野上仅存的一片绿色,一道独特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