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南说完，就一直注意着崔湛的反应，生怕好不容易缓和了点的关系再次崩掉。

可这次，意外的，崔湛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疑惑地瞥了眼崔景南，目光里赤裸裸写着：你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崔景南看懂了，轻轻吐了口气，认真地看着崔湛，第一次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去教他，“阿湛，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希望你在做决定前都能够深思熟虑，不要让自己后悔。”

*

夏乔过来后，崔景南有好几次欲言又止，崔湛发现了，主动说去买点水果，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乔乔，你...你妈妈她...她还好吗？”

夏乔没有立刻回答，想了下这几年在疗养院装病的乔冉，随后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

崔景南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似的，深深吐了口气，眼里出现了泪花。

情绪稳定下来后，崔景南看着没什么变化的夏乔，和她聊起了乔冉。

“乔乔，她…你妈妈其实是在乎你的。”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她和夏明扬离婚会那么难吗？”

夏乔看着崔景南面上一副难言之隐的样子，抿了抿唇，将那些想要开口的讽刺咽了回去。

“是为了你的抚养权。夏明扬拿你威胁她，如果他们离婚，你的抚养权会到夏明扬手上。”

崔景南说这些话的时候，下意识观望着夏乔脸上的神色，只是夏乔习惯了把什么心思都藏起来，面上从不显自己真正的情绪，崔景南小心翼翼看着，也愣是看不出她听完这些话后有什么变化。

但其实夏乔心中并没有崔景南看到的那样平静，不过也不会因他这番话而再对乔冉升起什么期待，如果这些话她再早几年听到，或许还真的会有什么不一样，但现在，要真说起来，其实她远比崔景南要了解乔冉。

可能崔景南那句话是对的，乔冉是在乎她的，但这个在乎远没有崔景南以为的那么纯粹，她曾经也不明白，甚至因此困扰了很多年，或许是当局者迷，以至于她想了那么多年最后却是因乔暮迟的那几句话才通透了。

爱和恨从来都没有明显的界限，乔冉爱她，可乔冉也恨她。她承载了乔冉最不愿面对的一段过往，是乔冉引以为傲的人生里最大的一处败笔，乔冉本应该像曾经对待乔家那样也将她抹去的，可她却偏偏把自己留了下来，可能是有在乎的因素在的，但更多的是不甘，是怨恨。

乔冉比任何人都清楚，关于夏家，她没办法像曾经那样简单的抹去它在自己人生里的存在，最优的挽救方案，就只剩下了自己，这个有着她一半骨血的亲生女儿。只要自己是优秀的，是完美的，是成功的，那她段难堪的过往就会被遮去。

乔冉习惯了算计，把一切因素都考虑进去，为了自己寻求最优解。或许她是爱自己的，但这种爱不是母亲对孩子的爱，而是像画家对自己的画作，导演对自己的影片那样的爱，是一个人对自己出色作品的爱。

乔冉所做的一切牺牲都有着极强的目的性，所以从她和夏明扬抢自己的抚养权开始，自己就已经没了选择，她只能顺着乔冉给她安排的路走，成为乔冉一步步打造出来的最完美的作品。

可尽管这样，乔冉还是不愿看到自己，因为每一次相见都会一遍遍提醒她曾经的她有多失败。所以哪怕乔冉和夏明扬离婚了，哪怕乔冉拿到了抚养权，她还是被丢到了崔家3年。

崔景南一辈子都没有真的看清过乔冉，她从来都不是他心目中高傲的白天鹅，而是九天之上最清冷的孤月，无论再怎样不顾一切地追逐，能触碰到的也只有她凉寒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