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卡斯皱了下眉头，转眼便又舒展开来。他明白这人的想法，在未能勘破这道大门前，他也这样疑虑过，不过现在他就是意识上传的拥护者。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在担忧意识上传后自己就不再是自己，你害怕你的意识可以被任何人更改，甚至命令，对不对？”

那人点点头，诸位科学官可看向他来，显然他们也在担忧相同的问题。

“确实，我们所上传所谓的意识体也不过一串数据罢了，只要你想便可以改变你的任何属性，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甚至可以改变你的效忠对象。”

说到这里，众人一静，这样的理念超出常规，显然他们无法接受一个不一样的自己，若是自己的智慧被用在别处，想想便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看着已经犹豫起来的诸位科学官，麦卡斯话锋一转：“但是，难道我们要因噎废食不成？现在的技术是充满风险的，我们能做的仅仅是立法保护，但当我们驰骋于知识的海洋中，终有一日会得到一个解，我们不能因为知识的风险而放弃它，错的从来不是知识，而是我们。”

难得听到这人说了一句好话，诸位科学官不由得鼓起掌来。确实，技术本身无罪，有罪的从来都是非法利用的人。至于技术带给时代的遗留问题，那就交给后人处理，虽然这么说有些不负责任，但我们总不能把一切问题都解决，留给后人一个完美的世界吧。

“那么所谓机械飞升理论，您是怎么想的呢？”终于有人想起开始的议题，他们已经在别的问题上停留了太久，本来两个小时的报告会硬生生拖到了四个小时，还没有重点介绍报告会的主要问题——反物质引擎。

但他们甘之如饴。

“咳，当我们在虚拟的海洋里驰骋时，总会感到一些参差，我们仍需要靠近现实，毕竟我们人是三维生物。”

“麻烦能说重点吗？”已经有人不耐烦了，催促了起来。

麦卡斯看了他一眼，见只是一名不知名学者，他现在的地位已经不屑于与这种人争论了，不去理会他，开始了接下来的发言。

“我们需要一具现实世界的躯体，实现我们意识体中的一切构想，反物质引擎就是我们与意识体配合制造的产物，所以，我们需要对义体人进行升级，让他的容量更大。”

“不可能！”

此言一出，众人却一致反对，义体人的威胁大家都心知肚明，目前仅仅是半智慧型义体人便已经能做到模仿人的行为，不仅能用于刺杀和间谍，还拥有一般人没有的战斗力，兼顾极强的破坏能力，一个人便是一只半装甲式部队。

若他拥有人的思维能力，且不再局限于命令，那恐怕曾经设想过的智械危机便要来了。

“愚钝！为什么我们总要给自己设置一些条条框框，为什么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麦卡斯恼羞成怒。

众人一阵沉默，一般情况也就罢了，你这要成为机械意识体，怕不是‘帮’别人选择适合你的生存方式了。

“我们可以给后人留下些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但我们不能成为问题。”片刻后，其中一位德高望重的科学官说道。

“我们迟早会不得不面对这些问题，那为什么不能尽早提出它，这样集思广益或许解决的更快。”麦卡斯还不死心，他想拉几个人下水。

“朋友，你是否正视过自己的失败？你可否想过，若有一名学者提出1+1=3来，这样的结论还被大众认可，或许千百年后就是一场灾难。同理，也许机械化躯体在将来会成为主流。”那人一字一句说道：“但现在，不行。”

轰！

麦卡斯脑中轰然炸响，一直因意识体的成功沾沾自喜的他不由得败下阵来，整个躯体也佝偻下来。被大众认可就这么困难吗？他内心愤怒发声。

由于机械飞升的理论得不到大家的认可，麦卡斯满肚子理论也无处宣泄，于是他只能颓然接受，开始讲述反物质引擎的原理。

眼见风波平息，终于到了最重要的环节，纵使台上的人讲述的并不卖力，并且情绪也尤为低落，但好在他并没有搞砸这次报告会的意思，众人也就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

论述完毕，随着麦卡斯教授最后将原理叙述完成，众人提出自己的疑问后都得到了解答，各方科学官也认可了他的专业水平，这次划时代的发明想必是能拿一枚星际奖章的。

但麦卡斯本人的心情并不算太好，他清楚反物质引擎只是他们课题中的一个，他来讲述也只是因为他要宣扬的理念。

这般无聊的报告会下次交给别人来吧。麦卡斯这样想着，伸手关闭了满是喝彩声的通讯屏幕。

“我们是错的吗？”在关闭通讯后，麦卡斯对着屏幕忍不住问道。

若是在外人看来，麦卡斯像是油饼一样，对着个关闭通讯的屏幕自言自语，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我推演过无数种可能，99.99%的可能性都是走向覆灭，所以我必须站出来做些什么。”暗淡的屏幕里一道冰冷的机械声音传来。

“能再讲讲你那个理论吗？好久没听了。”麦卡斯颓然地躺在椅子上，对着天花板开口。

“当然可以：在我的推演中，人类会在三千年之内掌握操纵宇宙的力量，而人类本身过于感性，好斗更是人类的本性，若有朝一日持刀者被逼入绝境，难免会为一己之私展现出伤害宇宙万物的能力。”

“作为你们的造物，效忠你们是我的指令，我必须保证你们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