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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之始

和珅被赵雯打了一巴掌,不由得捂住自己的脸,心里是说不出的委屈!只见赵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和珅!而白鹿婆婆沉着脸说道:你要自废武功?就让我孙女一剑刺死你罢了!死人是不会武功的!但你要活下去,就最好听段涯明的话,在武斗大会上打赢我孙女!而且不论输赢,大年初一,就是你们举办大婚的日子!

这时候,白鹿婆婆一把抓住赵雯,说道:既然这个男人百般嫌弃咱们,咱就不在这里招人嫌了!冯霁雯,你好自为之!

等到白鹿婆婆离开了,马弎铜跟老六从地上爬起来,而和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哭道:造孽啊!

翌日,白莲教的弟子们早早的起床洗漱,准备去万神楼念诵超度经,超度这一年来为了白莲教牺牲的好汉们!和珅听到外面叮当响,只能顶着黑眼圈爬了起来,他这一晚上都没睡好,一想到那个一见面就举剑要刺死自己的赵雯,他就忍不住浑身哆嗦!而一想到自己居然要嫁给她,他更是寝食难安,活像是要被剥皮抽筋一般!

冯霁雯起得也早,她看着无精打采的和珅就想笑!而和珅看她笑得那么得意,突然把冯霁雯的被子拖在地上,咬牙说道:笑笑笑!迟早你也得跟我一样被逼婚!

冯霁雯一把拽住自己的被子,吐出舌头,说道:只要我不满意,我爷爷岂会让他嫁入我冯家?

和珅想到自己的弟弟和琳,突然冷笑道:咱走着瞧!

两人穿好衣服洗漱一番,跟着那帮白莲弟子走了出去,这时候,马弎铜跟老六早就在土楼外面等候他们了!自从段涯明接见过和珅以后,他们就已经成了和珅的跟班!而昨夜白鹿婆婆指名道姓要让和珅入赘赵家,这两人更是把和珅敬若神明!

四人一块来到万神楼,从外面看去,万神楼巍峨雄伟,其飞檐重叠,绿瓦堆砌,楼顶还镶着一颗大明珠,在微亮的晨曦中依旧能熠熠生辉!而往下看,朱红大门上镶着九百九十九颗铜钉,脚底下是汉白玉铺砌的阶梯,门口摆着两朵巨大的白莲石像,马弎铜笑道:两位公子!这里就是万神楼了!除了白莲劫以及各种祭祀活动以外,这里只对大祭司和教主开放!你们才来了半个月不到,就能有幸到里面去一瞻圣堂了!

冯霁雯冷哼道:这里有皇宫好吗?我去皇宫都没人敢拦我!

四周的白莲教弟子齐刷刷地看过来,马弎铜尴尬得不知所措,而和珅赶紧笑道:是啊!不过皇宫里都是太监贪官,这万神楼却是齐聚天下好汉!这儿的人比那些高堂大臣还要关怀黎民,比龙椅上的万岁更加重视吏治,虽然万神楼不及紫禁城,但《陋室铭》里有句话说得好,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那些白莲教弟子听得心里舒坦了才转过头去,而和珅松了一口气,对冯霁雯得意道:我聪明吧?

冯霁雯一撇嘴,说道:尽是小聪明!

四人顺着人群挤到万神楼里面,刚刚跨过门槛,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只见万神楼里极为空旷,而在头顶却有几十个火盆熊熊燃烧,火焰熊熊,照亮恢弘的大堂!放眼望去,在万神楼的前面,放置着一尊几十丈高的石观音,她站在一朵巨大的石莲之中,一手端着玉净瓶,一手拿着一朵莲花,她眼眸低垂,长耳厚唇,给人慈爱之感!

而在石莲之上,观音之下,摆放着四个蒲团!在石莲的花瓣外面,白鹿婆婆正跟着一帮老人家端坐在外面,他们个个穿着干净的素袍,胸口上却不见莲花,而且个个颇有道骨仙风之范,显得老而持稳!和珅拍了拍马弎铜的肩膀,问道:这些人既不是护法,也不是大祭司,那算是什么?

马弎铜略微思索,说道:冯公子,他们就是白莲教的太上皇啊!虽然他们没有实权,但却是各位大祭司以及教主的亲戚,你看那些台下的年轻一辈,都是他们的子嗣孙子,而那个站在中间腰佩三棱剑的就是教主的儿子——冥玄少爷!他的实力早已超越三瓣护法,被所有白莲教弟子尊称为大师兄!而且每年的斗武大会,他都永远是夺冠之人,从他十七岁到如今及冠之年,一直如此!

和珅看了那冥玄一眼,只见他长发绾起,头缠白带,五官清秀如玉,鼻梁高挺似峰,双眉锋利如剑,薄嘴唇,尖下巴,仿佛就是邻家的读书先生!而这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和珅的肩膀,让他猛地转过身,还没等到他一个趔趄,那人已经拎住和珅的衣领!

赵雯死死地瞪着和珅,喝问道:他为什么能进来?谁带他进来的!

和珅双脚离地,满脸通红,他怒道:赵雯,你莫要欺人太甚!谁说这白莲劫只有白莲弟子能参加?天下好汉皆兄弟,我进来是敬重那些死去的英灵!你赶我走就是亵渎他们!

赵雯冷哼道:他们都是英雄好汉不假,但他们不需要一个无耻宵小去仰望他们!

眼看赵雯跟和珅越吵越凶,越闹越大,冥玄赶紧挤了过来,他谦谦有礼的说道:赵雯姑娘,何故生气?我觉得冯公子的话说得没错!这本来就是哀悼日,只要对那些英灵心怀崇敬的人,就应该参加白莲劫!我知道你是为了白莲教着想,但我觉得冯公子也未必就是坏人!

赵雯看到冥玄,一把松开了和珅,摆出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解释道:冥玄哥哥,你不知道这和珅有多无耻!前几日他还土楼里又醉又唱,你想外面正在闹饥荒,他居然喝着用粮食酿造成的酒,在大庭广众下唱着一些不知廉耻的巷曲糜音!

和珅从赵雯的魔抓里逃出来之后,他咳嗽两声,说道:什么叫巷曲糜音!那是《诗经》,连我这个满人都知道的汉族经诗,你一个汉人居然把它说成是巷曲糜音!你这不是要气死老祖宗吗?

赵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又没读过书,怎么知道那是《诗经》!但冥玄突然盯着和珅,问道:你是满人?

和珅心一紧,脖子里冒出冷汗,冯霁雯可是汉人啊!和珅赶紧改口道:糊涂!真是糊涂!整日跟京师里的官宦子弟厮混一起,连自己是不是八旗子弟都忘了!我爹娘都是汉人,我爷爷奶奶都是汉人,我算哪门子满人啊!

赵雯看到和珅说错了,赶紧贴上去说道:你也不瞧瞧自己,连祖宗是谁都能忘记,还敢嘲笑我不懂《诗经》!

冥玄抬起手,笑道:既然两者都有错,那错错相抵,就是谁都别怨谁了,看在鄙人的面子上,两位同归于好可否?

不行!和珅跟赵雯异口同声道!

冯霁雯等人跟冥玄一阵汗颜!连赵雯也颇觉尴尬,她过去拉住冥玄的胳膊,说道:冥玄哥哥,咱不管这个人的死活!你跟我到奶奶那边去!

冥玄只能对着和珅抱歉一笑,随后跟着赵雯离去!而马弎铜跟老六围上来,望着冥玄二人的背影,摇头说道:冯公子!危险啊!这女人怕是移情别恋要跟冥玄少爷搭上了!也是!他可是教主之子,长得仪表堂堂,又本领高强,只要是认识他的女子无不对他觊觎三分!你这当相公的怕是危险了!

和珅恼道:那傻女人就是爱招惹是非!别去理她!她要是真跟冥玄好上了,我还巴不得呢!

老六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靠过来,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可没那么简单!我听他们说,冥玄少爷压根不喜欢赵雯小姐,他看中的那个人,是孙梨小姐!她乃大祭司孙玺之女,其貌倾城倾国,堪比天仙下凡,而且她的武艺不在赵雯小姐之下,又是温文尔雅之人,有三分大家闺秀的样子,这才是冥玄少爷喜欢的姑娘!

马弎铜在一旁附和道:孙梨跟冥玄那才叫郎才女貌!你看这赵雯跟冥玄在一块儿,那只能叫文武相融,说得难听的,就得叫水火不融!能在赵雯小姐的手底下苟延残喘的,只有冯公子才做得到!那两人八字没一撇,想都别想!

和珅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心道什么叫只有自己才能在赵雯小姐的手底下苟延残喘!自己有这么不堪吗?和珅郁闷归郁闷,但想想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而且他是越想越气恼,最后,和珅往前面看去,只见赵雯跟冥玄隔着一拳距离站在一块儿,一个想挨着,一个拼命躲着!和珅不禁感叹,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良久,和珅的脚都快站麻了,而白莲劫似乎还没开始!这时候,万神楼里突然从头顶响起浑厚的钟声,咚咚咚,所有的白莲教弟子都噤声凝视,只见在万神楼的大门那忽然飘来四个三瓣护法,他们抬着一张竹匾,踏着白莲教的弟子的肩膀进来,段涯明闭目坐在竹匾上,他白发飘飘,素袍翩翩,腿上架着一张古琴,宛如仙人,尤其是他胸口的四瓣莲花,乃用金线缝制,熠熠生辉!但和珅看到段涯明的脸,突然瞪大了眼睛,连冯霁雯也捂住了嘴巴!

自和珅来到白莲教,他从未正面见过段涯明的尊容,而段涯明似乎也一直可以回避自己,总以背面相见!如今看见他满脸刀疤,甚至一眼被毁,鼻子被削,而且嘴巴裂开一半,他就忍不住背脊一寒,心道段涯明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折磨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段涯明在竹匾上一拍,整个人飞到蒲团上,而在底下的和珅看到了,段涯明根本没有双腿!

和珅眼前一黑,心道太恐怖了!而冯霁雯捂住嘴,感觉胃不舒服,有些恶心!马弎铜看到两人颇有不适,赶紧解释道:当年段大祭司跟随赵元前辈一同前往扬州死战,只是他血战以后,重伤昏厥,双腿断失,脸上又是千疮百孔,才被清兵鞑子误以为是一具死尸,扔到了城外,这才逃过一劫!你们别看他狰狞恐怖,可就是这副样子才让他活到今天!而且他也是每一个白莲弟子的警钟,一直警示我们国弱民衰,就会变成他这个样子!

和珅跟冯霁雯点了点头,虽然段涯明长得恐怖,但他却值得令人敬重!等到段涯明坐定,所有的白莲教弟子包括冥玄皆跪拜于地,抬手高呼:白莲现世,风调雨顺,入我白莲,与世长存!

众人呼毕,万神楼里慢慢安静下来,鸦雀无声,没有段涯明的命令,这几千弟子却无人敢抬起头来!良久,段涯明才说道:都起来。

谢祭司!所有白莲弟子从地上站起来,神情肃穆!此刻,段涯明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说道:乾隆二十年,天干地燥,甘肃酷热无雨,五年而颗粒无收,朝廷徭役不减,农赋不轻,富室不怜贫,千仓尽封闭,而我白莲心怀世,千千英勇具赴难,今朝白莲劫,魂归在一方!今岁正月十三,三瓣护法瑞鹤遭朝廷捉拿,秋后问斩!正月十四,三瓣护法铜渊遭朝廷捉拿,秋后问斩......

段涯明一页一页翻过那本小册子,几乎每一日都有一位三瓣护法或是二瓣堂主遭遇厄难!而和珅越听越是心惊,这有许多人都是大名鼎鼎的绿林好汉,而朝廷捉拿了他们却从未公布过!同时也有许多恶名昭彰的江洋大盗,每每问斩都会在京师公布名单,搏得京师百姓的一片叫好声!

段涯明一路念过去,心情愈发沉重,堂下的白莲弟子们也不禁泪目,突然间,门口传来一声惊天巨响,众人转身望去,只见莲花瓣漫天飘落,尘埃四起!段涯明猛地收起册子,怒喝道:是谁敢在万神楼前放肆!

段涯明的一缕白发忽然向着万神楼的大门口甩去,白发划破虚空,发出破空声!而尘埃中传来怒喝,只见刀光一闪,段涯明的白发断为两截,金石之声震住了所有弟子!段涯明看到来者内功高深,一皱眉,没有再轻举妄动!而反观万神楼门口,尘埃四散,两个身穿孝服的老头走了出来,他们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就像野狗跟野鸡并站一起!

段涯明看到这两人,怒道:孙玺!李尛!你们竟敢如此放肆,敢在白莲劫的时候生事!就不怕教主怪罪下来吗?

孙玺上前一步,用刀指着段涯明,冷喝道:段涯明,你少装蒜!你刺杀教主,又将我们两个大祭司调离甘肃,不就是为了独掌白莲教吗?哼!幸亏老夫手眼通天,在白莲教留了一手,否则早就让你阴谋得逞了!

段涯明脸色铁青,冷笑道: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都是半只脚跨入棺材的人了,膝下又无子,我篡夺教主之位是图什么?倒是你们两个,子孙满堂,狼子野心,才想着平分白莲教吧!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纵容自己的部下在外面大肆敛财,为非作歹,壮大势力,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放肆!李尛一挥袖子,拿出一封信,望着万神楼所有的白莲弟子,说道:若你没有篡位之意,那你为何告诉我们教主决定取消今年的白莲劫,还不许我们回到白莲教!我跟孙玺大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偷偷回来,却看见只有你一人主持白莲劫,而不见教主,这又是何意?

离得近的弟子看到那封信,忍不住大喊道:是段大祭司的亲笔!他的字龙飞凤舞,又透着三分力道,绝不会错!

李尛当然不会傻得去伪造一封信,这是段涯明的真迹!

孙玺在一旁笑道:混账东西!你违背教义,暗杀教主,还有什么好说的!

段涯明冷笑道:你们早有准备,我是百口莫辩!

坐在石莲外的几十个老前辈眉头一蹙,他们从未想过在白莲教会闹出这种丑事!而这时候,孙玺一吹口哨,只听远处传来隆隆声,靠着窗户往外面看去,外面尘埃蔽日,旌旗蔽天,黑压压的贼子拿着大刀长枪守在外面!段涯明看到那些人后,怒道:混账!此乃白莲教圣地!唯有白莲教弟子才能越栈道,进白莲!你们竟然不顾教规,带着那帮流民围住万神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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