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系咪从冇将我哋当做过家人?【你是不是从没有把我们当过家人】”
“……”
他从始至终跪坐于三叔公的棺木前,闭目无言,一句都没搭理身边的小怨种。然后那小子就蹬鼻子上脸,恶从胆边生,猛地推了他一把后跑掉了。琼娘连忙过来扶他,慌张地替赖银发向他道歉,可能是害怕他再和当年一样把那小子吊起来再毒打一顿。可他那时候真的是懒得搭理他们……
……他觉得有点累。心理上的那种,什么话都不想说的累。
幸好,琼娘还是要比赖银发更叫人省心的,那一晚默默陪他为三叔公守灵到最后也没再多说什么。没有向他表示质疑,也没有尝试对他劝说,更没有对他加以指责。他忽然理解了赖惊涛当年那句发自内心的“我发梦都想要女儿”。也忽然庆幸起自己有一个还算温柔的妹妹,而不是两个不省心的怨种弟弟。
……
葬礼过去得很快,他还是决定离开。而在他要走的前一天晚上,那记恨上他的小怨种连夜把停在海赖帮港口的船全给凿了,不仅耽误了帮内人员的出行,还让来哀悼三叔公的友帮人士也滞留在了海赖帮里。按照帮规,这样延误帮会事务、对友盟造成影响的成员必须受到惩罚,即使赖银发当时还只是个14岁的孩子。所以这次都不需要他来打人,大公无私的慕漪涟直接叫人绑了赖银发按在广场上,当着所有帮众和盟友的面叫赖银发实打实地挨了四十鞭子。二婶母为赖银发求饶都没用。她慕漪涟要想服众,就得这么六亲不认,循法办事。他也确定,她在着人鞭打赖银发时绝没有私下安排行刑人下手注意分寸。反正,受完刑后赖银发直接昏迷了好几天,两个月内都只能趴在床上,翻身都翻不了,更别说站起来活动活动了,可比被他打的那一回惨得多。二婶母心疼得天天在赖银发床边抹眼泪,琼娘也是心疼她二哥心疼到天天跑其床边和其说话,帮着药师给其换药擦身。等到船被补好后,他也没走成…………就是怕这个怨种不争气,在他走后又瞎折腾其自己。他虽然不想管他太多,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赖惊涛的血脉就这样嘎了。所以两个月内,甚至四个月的时间里,他都没再离开狂澜岛。
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虽然赖银发几乎是天天嚎着要见他要他陪,可他大半时间还是陪琼娘度过的。毕竟不能抓赖银发的课业了,他只能帮琼娘指点指点刀法。而琼娘虽然是个女孩,但在海赖帮里受各种铁血硬汉耳濡目染已久,根本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不让她学刀她非要学,让她像个正常女子一样穿裙子她偏不穿,口癖也很严重,动不动就“干”、“顶你个肺”、“吔蕉啊你”。当然,这些话不是跟他说的,这些口癖在很多女海盗身上都很常见。但因为慕漪涟从没有用过,所以他下意识地觉得琼娘也不该用………只是凭他和琼娘的关系,他好像也没资格管她太多,他本来就打算待一阵子就离开的。所以,后来才变成个妹控的他,当时并没有及时出手纠正自己亲爱的妹妹的不良习惯。
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他才知道,原来在他走后不久,覃雨也离开了海赖帮。其和慕漪涟分分合合,直到慕漪涟正式拒绝了其之追求,还对其下了禁令,不许其再踏足狂澜岛一步,他们这段关系才终算是宣告结束………他无所谓,反正他原本就没打算在狂澜岛待多久。他对慕漪涟的态度就是“我不管你,你也少来管我”。所以,即使覃雨和慕漪涟相互纠缠了这么多年,他也从没有想要去细究他们的关系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爱而不得”。
过了四个月后,他见赖银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李圈陪其儿子陪得也差不多了,琼娘的刀法在他的指导下有了飞速的进步,二婶母也把当年荼毒三叔公的那种唠叨招数在他钓鱼时对他用了好多遍,叫他都快产生免疫,他终于决定要离开了。而正在他要离开之前————
————匿迹多年的荆啸水,突然有了消息。
这么多年,海赖帮在明面发展,吞鲸帮就在暗面发展。一开始,在赖惊涛去世、海赖帮领地被水师剿灭的那段对海赖帮来说最为艰难的时间里,吞鲸帮还有在海面耀武扬威过一段时间。但后来水师压制海面,吞鲸帮想顶替海赖帮参与东洋海盗联盟盟会,盟会没开成就被水师搅黄了。第二次盟会之时,海赖帮重新入席,吞鲸帮当时其实也有在场,还拿言语侮辱过赖惊涛和慕漪涟。彼时慕漪涟弹指雷动,险些将毫无防备的荆啸水一下子劈死,一技威慑了当时在场的全部海盗头子不说,在荆啸水逃走后,慕漪涟还和所有海盗势力发话——谁要是敢和吞鲸帮再有联系,别说是买卖交易,哪怕是说一句话,会一会眼神,就是与海赖帮为敌。海赖帮迟早铲平了吞鲸帮,血仇血报,谁不长眼站吞鲸帮那边,谁就跟吞鲸帮一起下地狱——
那之后,海盗联盟建立,还是原来的五个,吞鲸帮被再次排外。等到海盗联盟力挫水师,海赖帮正式称霸海上,吞鲸帮就再也没在东海上出现。因为荆啸水也知道,海赖帮在东洋站稳脚跟后下一步必然是找其报仇。尤其是他赖金发,必会将其碎尸万段。所以这么多年里,吞鲸帮一直蛰伏在东海最阴暗的角落。直到其等在东陆的南夷州拐买孩童、以尸养蛊的罪行被受害者家属揭发,海赖帮的义士跟着受害者家属追踪到了吞鲸帮潜藏的海窟,吞鲸帮彻底暴露在海赖帮面前——而吞鲸帮还没发现海赖帮已经查到了其之踪迹,毫无防备。这样难得的机会绝对不可错失,如这就是将吞鲸帮一击致命的天赐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