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折了一片大叶子,将收集到的野果兜在里头。
在山洞附近的坑洼积水里,他找了一个石头较多的地方——因为围拢四周的泥土不多,沉淀后的雨水只要不大力搅浑,相比之下较干净。
张秋池小心翼翼地清洗好果子后,便返回了山洞。
唐少雨睡得并不沉,朦胧中他听到张秋池细微的嚼动声。
他飞快地坐起身来,锐利的视线扫向那个靠在洞壁上正啃着果子的少年。
唐少雨发现距离自己不远处,地上摆着一片大叶子,上面摆放着许多经过精心清洗的野果。
之所以知道对方用了心,是因为这会儿还有水珠在果子上挂着,摇摇欲坠,如同水晶般抓取着一切光源,反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唐少雨的目光让张秋池心中一颤,手中的果子也忘了咀嚼,紧张而略带讨好地扯起了一个微弱的笑容。
唐少雨终于对他说出了第二句话,不再是质问,而是询问。
虽然张秋池无法揣摩出唐少雨言语中的情感色彩,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转变。
“这是你采摘的吗?”
张秋池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是的。”
唐少雨沉默了片刻,这使得张秋池更加紧张,握着果子的手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唐少雨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和缓一些,“给我的吗?”
“是……”
“你叫……秋池?对吧?”
“是……”
唐少雨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如果你想跟着我,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你的全名?”
“全让我来猜?”
“那我猜,你姓张?”
张秋池惊愕地猛然抬起头。
仿佛他的话语会烫伤他的嘴唇一般,说话结结巴巴的,语速却快得不像话,“我,我我我,我是……我是叫张……秋池,我……我想、想、想、想……跟着你。”
……
张秋池回忆到这儿,苦笑起来。
事到如今,唐少雨大抵是不会再想这些过往之事了。
他头几日还能胡思乱想,后几日就是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人呆滞地或躺或卧。
就连进食都少了许多,甚至干脆忘记人活着是需要吃饭的这种基础常识,只在头晕眼花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些,随便咬上几口面包。
突然有一天,外头变得乱哄哄的,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百里姝宁是个喜静的人,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端庄的代言人,绝不会放纵家里乱成一团,平时就连下人们都是随着她一样寡言少语。
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必然不会让家中的吵闹,甚至可以算做是兵荒马乱之声持续如此之久。
张秋池虽心中关切,却奈何被关在塔楼里,寸步难行,只能囚于这一小片四方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喧嚣终于渐渐消散。
张秋池倚靠在铁栏杆前,默默地凝望着走廊尽头的石头地。
这虽然是石牢,然而外面的石板地却打磨得极为光滑,尽管没有大理石那般光洁如镜且带华美纹理,却也透出一种朴实而高贵的气息。
他一定是疯了,这个时候还能看着地面想这些东西……
这个念头只是如流星般一闪而过,他的目光依旧执拗的紧紧地盯着目光所及的远方。
他额头轻轻地靠在栏杆上,沾染上了一些铁锈的痕迹,然而他并不在意这些。
他的心绪如同被石牢的冷风吹过一般,化为一片担忧凉意。
终于,那熟悉的“哒哒”声响彻了塔楼的每个角落。
眼见百里姝宁安然无恙,张秋池的双眸瞬间亮起,其中闪烁着安心、期盼,还有——爱。
不过,这并非男女之爱,而是家人间的关切与呵护。
当百里姝宁转过走廊,望见了他,心中未免泛起一丝涟漪,却仍努力保持着一脸的严肃。
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眼神里情绪平淡,不悲不喜。
百里姝宁此刻见了张秋池,心中最多的是安宁。
管家一手捧,一手扶着烛台,默默在后头跟随着,像百里姝宁的影子一般,默然无声却全心尽忠。
昏黄的烛光在石牢的走廊上跳跃,映照出百里姝宁修长的身影。
石牢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微弱的光,与烛光交织在一起,将百里姝宁的身影映衬得更加分明。
她没有去看张秋池那充满关切的双眸,淡然开口道:“百里秋池。”
张秋池连连点头,试图伸出右手去拉她的手。
张秋池发觉百里姝宁好像高了些,也或许是他之前日日相对,骤然多日不曾见,产生了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