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牛六老婆提着竹篮走进了院子,说道:“牛群叔也在这呀,你们这是辩论啥呢,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么热闹?”
“呵呵,闲侃呗。”牛群应道。他随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追问牛六老婆说:“哎?昨天我看见牛六的眼睛怎么了,蜂蜇了咋的?”牛六老婆边往里屋走,边说道:“他死就死,活就活,外边的事,咱哪里知道啊。”
“上屋里去吧,他们在里屋说话呢。”牛书贵客气的把牛六老婆让进屋里。牛群帮着,牛书贵干脆又把自行车翻过来,扒开车胎,发现一条好长的口子,用手搓搓着,又开始继续刚刚放下的话题:“就拿村西我那二亩地来说吧,今年是分地头一个年头是吧,光麦子我就打了满满一囤。明年全家一下子就有了白馍吃。可生产队那阵子,朗朗当当也算忙活一年,整的工分到不少,可工分又不当吃,也不当喝,分不下几口袋高粱,谷子,吃不饱啊。别说白面,就是一年到头有窝头,高粱吃,吃了上顿愁下顿,乞讨,要饭的,不有的是?”
“这倒是,这倒是。我今年打得麦子也不少。”牛群附和道。
牛书贵接着说:“庄户人家求个啥?有奶就是娘,庄户人家有口吃的,肚子不挨饿,这就是好日子,咱就的拥护人家政府,你说是吧?”牛书贵话音未落,见牛长江一脚踏进来,手里还提着沉甸甸的竹篮子,牛书贵坐在那里,继续搓他手掌里的胶皮,淡淡的说:“支书来啦。是来祝贺我的吧?”
牛群见牛书贵的口气不对,就冲牛书贵使了个眼色,有些不满的说:“咱支书好心好意来开看你家嫂子,你看你坐在那里,腚就那么沉啊。”说完忙接过篮子,又大声喊二妮儿牛爱盼,二妮儿急忙从里屋跑出来,接过篮子,一篮子鸡蛋沉得二妮儿肩膀都歪向一侧,在院子边走边喊:“娘,娘。”
牛长江在马扎上坐下,接过牛群递到手里的小碗儿茶,笑着说:“庄户人家,乡里乡亲的,不讲究那么多礼法。”
陆续的有婆娘们提着东西不声不响地进了屋。牛群问牛长江道:“奎子,最近啥样?”
“嗨,这孩子从小爱钻牛角尖,认死理,昨天我还开导他,那瘸驴没了就是没了,咱当它死了不就结了。可它偏偏不这么想,他说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坏良心的人,自己把心都掏给他们看,自己一切都蒙在鼓里,他们竟然设下圈套来欺骗我。这不,非要去镇上的集市上,等那几个人,去了三个集了,就坐在头户市台阶上傻等,还自言自语些什么。简直愁坏了我。你说这孩子,真死脑筋!我怕这样下去出个好歹。这?唉!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说这些话时,牛群看到牛长江的眼框里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