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爱凑热闹的好事儿的村民,他们说笑着钻进了新轿车,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人生第一次体验。车子在村子的主街道上来来往往穿行了几趟,又有从家跑出一些看热闹的村民。牛书贵坚决不上他们的车,他估计牛长江也不会邀请他上他儿子的车,即使牛兰喜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用力拉他坐上去,他都不肯上去。
深秋的牛家庄老柳树的叶子已经枯黄,路过树下时,牛书贵没有感觉到飘落在他肩头的那一片柳叶。羡慕,嫉妒,恨或许都有一点。怀踹着复杂心情回到家的牛书贵,坐在自家的八仙桌旁吧嗒吧嗒的抽烟。在搪瓷盆儿里用力揣面的胖老伴儿,听了牛书贵发布的牛家庄新闻之后,显得异常淡定。她转过头来说:
“哼!你有本事,也买一辆开到家来给他们瞧瞧。炕头上的光棍儿,没啥出息!”她故意把面盆震动出声音。
牛书贵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拧着眉毛生气地说:“你倒有出息,一辈子下了三个蛋,一个男娃也不会生。”像这样一针见血的话,牛书贵知道老婆最不愿听,果不其然,他的话音未落,置放在面盆一旁的牛奶般的半瓢和面水被胖老婆愤怒而又粗壮的手臂投掷过来,骂道:
“放你娘的臭屁!你不怨自个不会浮水,赖人家河弯弯。”
牛书贵迅捷的躲过飞碟般直逼自己脑门儿的水瓢,破涕而笑道:
“你个傻娘们儿,数炮仗的,一点就着。牛长江家带头买轿车,你是不知道,他那个风光劲儿,让这个上去坐坐,让那个上去坐坐,哼!有啥好显摆的,马路上比他那车好的多的是,是你有钱,不过那钱,是不是正道来的还两说呢。”
“你这个老牛,嘴上就该给你带个嚼子。你是又得了红眼病了吧。叫我说人家牛长江这辈子,在咱村算是好样的,最合格的村干部了。不沾,不贪,不赌,不花。就拿村西那三十六亩盐碱地来说吧,一亩地五十块钱公开在大喇叭上喊了十多天,没有一个有胆量站出来承包的,我说咱包下来,你个死脑筋!你说我脑子进水了,种那连草都不长的下等田,承包费都得赔上。叫谁种谁不种,到头来,人家牛长江承包了,怎么样?最初还不是发在那片地上。”胖老婆一边儿摘着韭菜说。
牛书贵提这个马扎凑过来,刚想伸手抓把韭菜一道和胖老婆一起摘,可他的手还没触到韭菜,啪的一掌,手背就被胖老婆打得麻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