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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求不得

慕容复一生都在追求虚妄的复国大业,乔峰一生都被命运捉弄亲手杀死了挚爱,王语嫣一生都在奔波劳累只求跟表哥相守,阿紫一生都在追求姐夫希望能替代姐姐在姐夫心目中的位置,段誉喜欢的每个女孩子都成了妹妹……凡此种种,皆是“笑你我枉花光心计,爱竞逐镜花那美丽”。

笑、爱、怕、责、怪、悔,只因这人世间太美丽。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不欲临。可是作为一个凡人,我们总是不能承认痛苦的普遍性,会为每一个不顺意找借口,最终还是因为执念太深。

啊舍不得璀璨俗世

啊躲不开痴恋的欣慰

啊找不到色相代替

啊参一生参不透这条难题

“舍不得”、“躲不开”、“找不到”、“参不透”,是歌者的声声叹息,还是人生的种种束手无措?又多么像是借口,我没办法呀,我舍不得、躲不开、找不到、参不透,我只是一个凡人。

又要忍不住夸林汐了,这文字功底简直是要上天的节奏。这四句层层递进,一句一叹:(舍不得)璀璨人世——(躲不开)心中痴恋——(找不到)色相替代——(参不透)人生难题。

这四句“舍不得”、“躲不开”、“找不到”、“参不透”也将整部《天龙八部》中的人物,他们在各自的命运中沉湎执迷、悲欣痛喜的人生概括得淋漓尽致。

萧峰舍不得璀璨俗世、段誉躲不掉痴恋的欣慰,虚竹找不到色相代替,慕容复一生都参不透这条难题。

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

欺山赶海践雪径也未绝望

拈花把酒偏折煞世人情狂

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

天阔阔雪漫漫共谁同航

这沙滚滚水皱皱笑着浪荡

贪欢一饷偏教那女儿情长埋葬

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大概就是这样子吧。往日里风雨漂泊、跋山涉水也不曾彷徨,上刀山下火海、面对苍茫雪山也不曾绝望,但是面对七情六欲,凭你有百臂千手,也总是在劫难逃。

天空海阔,人世苍茫,又有什么人能够同行?笑看这浪花滚滚,水纹皱皱,才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孤独。

最后发现漫长的人生只不过是一晌贪欢,正如李煜的词“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看似漫长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南柯一梦,唯有将儿女情长埋葬,放下,才能得其了悟。

《红楼梦》里有一句:宿孽总因情。七情六欲给人带来欢愉,给人带来苦恼,一切的罪恶、心魔,都源于此。求不得、放不下、躲不开贪嗔痴,也只有面对、接受、放下,才能让自己解脱。

林汐不是要我们躲开人世,而是教我们要去经历、享受过之后,将这一切放下、埋葬、勘破。

后世,周华健再次演绎了这首《难念的经》,语速放慢了,歌曲中少了一分贪嗔痴,多了一分看淡世事的洒脱,这是他经历了许多之后的领悟吧。

周华健有一次接受采访,说他当时录这首“难念的经”,开始怎么也录不好,后来还是炫了半瓶白酒,才一口气录好的。

这首歌就算是让他这个原唱来演绎,也未必能再唱出那个味道了。

原时空,周华健在华语乐坛拥有“忘词天王”的绰号,据说他有一次在台岛小巨蛋办演唱会,需要出动17台提词器,他还自嘲可以申请世界纪录了。

提起金庸笔下的人物,周华健又大笑起来:“我觉得我现在就像‘老顽童’周伯通,哈哈哈,是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很轻松、很傻,什么都知道也好,什么都不知道也好。”

周伯通在金庸笔下是“老小孩”的典型,从来无心争雄,来去自如,反成武林高手,有种入世而不混世的豁达与通透。

这种武侠境界或许是周华健的一种人生追求。

他曾经将萧峰这类英雄作为人生坐标。蹚过滚滚红尘的浑水之后,他才发现江湖原来隐入尘烟,就在每一个细微的日常和“附近”。

对他来说,做个隐世的侠客,将武侠情怀融于音乐、摆渡人间,就是人间最逍遥的事,如同他在《在野人》中所唱:“人不识,我不忧。你说遍地是江湖,我便到,江湖摆渡……谁看都一样,红绸花缎绿绫罗。只经过,别难过。”

周华健全球巡演的演唱经常会以“少年侠客”为主题,寄予他的武侠情怀。

1960年冬至,周华健出生在港岛西营盘第二街的源昌隆米店。

沿米店往东一两公里路,可以到干诺道中123、124号,那是《大公报》《新晚报》的旧址,是金庸武侠开山之作《书剑恩仇录》一举成名的地方。

当时的金庸36岁,正在报刊上连载《神雕侠侣》和《飞狐外传》,一时洛阳纸贵。

金庸掀起的江湖风潮,给当时的人织就了一个武侠梦,周华健毫不例外地陷进去了,与哥哥轮番啃着小说度日,沉浸在武侠世界里。

他还记得15岁读到《神雕侠侣》的时候,学到了很多让人惊艳的词语,比如杨过从陆无双交给李莫愁的旧锦帕中,看到白缎子已变淡黄,但所绣的红花仍“娇艳欲滴”,还有杨过不管碰到哪个长辈都会“一揖到地”,尽显大侠的谦卑风范。

这些词语被周华健暗暗地记在脑里,他梦想着有朝一日碰到金庸先生时能用上。

1972年9月11日,在港岛报章刊完《鹿鼎记》最后一节,金庸封笔。

也是从这时开始,金庸的作品被相继搬上了电视荧屏,武侠影视剧的浪潮滚滚而来。

而当时还在念高中的周华健收到了三哥送的一把吉他,与好友组成校园乐团,玩起了音乐。在校期间,周华健早把TVB第一部金庸武侠剧《书剑恩仇录》的主题曲弹唱得滚瓜烂熟。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20多年后,他会因一首《刀剑如梦》,以“我刀,划破长空”之势,开启了他与金庸、武侠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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