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河觉得自己的像木偶剧里的傀儡,被别人随意编排和摆弄,心里比咽下一只苍蝇都恶心,她抓住米小米的手说:“你刚才说是他们告诉你的,他们是谁?”米小米指着远处走来的三三两两的小队伍说:“这个还有那个,就是他们告诉我的,还嘱咐我千万别告诉你,怕你生气。”柳小河本想走过去和他们理论一下,架不住对方人多,贸然前往恐怕要吃亏,也就暂且忍耐下来。
这个中午柳小河没有睡觉,她买了两个汉堡和米小米在操场上长聊,在米小米的讲述中她才知道,原来班里的情况已经变得非常复杂。每个宿舍都在矛盾中被割裂,有的上下铺都开始闭口不言。很多同桌都有了裂痕,小学时候的三八线竟然在高中再次出现。男生和女生的矛盾已经非常严重,任何一次小摩擦都会引发一场唇枪舌剑。走读生的世界暂时还是和平的,住宿生已经完全陷入了精神上的对战。不加入战争不代表可以远离战争,针对他们的故事和讨论在每天晚上,每个课间从未停止。就连李可欣这样的学霸也没有走出这场战争的困扰,虽然她在学习上心无旁骛,但针对她从尖刀班主动逃避的行为却成了一句句冷嘲热讽,不断在她耳边播放。刚开始李可欣毫不在意,高傲的狮子不会在意鬣狗的叫声,但高傲的狮子也怕苍蝇在耳边无时无刻的骚扰,最终她愤怒了,但愤怒的狮子也捕捉不到盘旋的苍蝇,只能愤怒中一次次的接受失败的现实。
这些孩子,把对学习的恨意,对高考的焦虑,统统转化成内心的恶。即便这种恶还未成型,即便这种恶只是一种发泄,但恶就是恶,一定会对别人造成伤害。
柳小河课间来找李可欣,开学后她们一个忙着学习,一个忙着改错,一直没有在一起交流,今天两个在旋涡外面的人走到了一起。李可欣面带倦意,那个在各科难题面前都能横刀立马的学霸,在面对复杂的人际关系时显得力不从心。宿舍里的闲言碎语确实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柳小河和她聊起了近期班里的风言风语,李可欣先是一脸鄙夷,接着开始长吁短叹,为什么大家不能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即将到来的高考上呢?就连男生也开始变得八卦起来,从前看他们讨论世界体坛的未来趋势,讨论偷袭珍珠港的利弊时总会争得面红耳赤,虽然有些幼稚但还觉得有趣,当他们开始议论谁谁总搞小动作,谁谁是老师的卧底时,觉得文科班从未有过男生,只有女生和一帮从男生蜕变的长舌妇。这次聊天是她们俩聊得最畅快的,虽然声音不大,但却热血沸腾,甚至在言语之间还偶尔爆出几句粗口。那一刻,两个受伤的心灵拥抱在一起,在狭窄的座位上相互取暖。
放学回家的路上,米小米开始向朋友们倾诉着自己知道的各种消息,刚开始于可琢只是标志性的扬起嘴角,发出一声声的鄙夷的冷笑,当他听到有人说他为了能当班长偷偷给老师送礼的时候,于可琢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两只大眼睛里写满愤怒。宋俊伟听到有人说他对轩辕飞絮死缠烂打,逼得轩辕精神恍惚,神经衰弱,最终只能通过选择艺术门类,离开学校寻找出路。宋俊伟当时就惊呆了,这是看了多少肥皂剧才能把自己的想象力发挥到如此境界,仅仅是简单的相互欣赏却变得如此不堪。回家的路短,米小米不断加快语速,尽可能的把知道的各种消息表达出来,她忽略过程,不讲细节,几条大概信息说完接着就说出结果,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安静地听着,十分钟的路程听了一部《聊斋志异》,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回到自己的家。那晚,他们都无法静心学习,自己的、别人的荒诞故事在眼前,在耳边飞来飞去,不仅静不下心,还走进了梦。
课间,于可琢走进了办公室。自从他当了班长以后,每次来到这里都是听从老师的安排组织班里的活动,在他的心里,如果班长是一个爱打小报告的人,那么这个班必然混乱不堪,无法团结一致。但今天,于可琢打破了这种思想,他必须及时的,详细的把班里的情况告诉晨曦,晚一天都会让情况迅速恶化。晨曦静静地听着于可琢的汇报,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在这么关键性的时间段里,心理上的变化是最快也是最容易影响到成绩的,必须立即消除闲言碎语的传播,让一切回到学习中来。晨曦听完汇报后对于可琢说:“你回教室去吧,放心,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每一个课间都会有学生到办公室和晨曦面谈,听着冷峻的声音,看着犀利的眼神,本就不牢固的友谊小船说翻就翻,各种所谓的消息渠道和散播通道被晨曦问了个清清楚楚,毛冰铎作为核心人物也从幕后走到台前,走到晨曦的眼前。晨曦三言两语将把严重性告诉了毛冰铎,当她说到有可能会影响高中综合评价时毛冰铎崩溃了,只见毛冰铎浑身颤抖,涕泪乱流,平时激昂文字、眉飞色舞的状态荡然无存,渴求老师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晨曦当然不会轻易影响一个学生的高考,见到目的达到了也选择了网开一面,但要求毛冰铎必须立即停止散播各种谣言,若是再犯,绝不姑息。
21班又回到了从前的平静,但平静的下面却是暗流涌动。破碎的镜子无论拼接的再好,也无法回到从前的样子,照镜子的人没有变,但镜子上的缝隙却让人认不清到底是谁。从那天起,这些小矛盾变成了同学之间的矛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