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自习,安安到得很早。铃声打响的时候,安安从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里抬头,紧紧盯着教室门的位置。她心里怀着一丝丝期盼,盼着昨天陈逸谦说的“明天还在”是真的,期盼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线里,期盼他可以出现在今天的课堂上。
门外似乎传来了钥匙叮铃的声音,是了,陈逸谦总喜欢在腰间别一大串钥匙,行动间清脆的铃声响起,常令安安满心安稳。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刘孤山。安安看到他环视教室一周,然后走向了班长的位置,向他交代着什么。苦涩一笑,安安面色冷凝地翻开厚厚的复习资料,昨晚从办公室拿回来的文章静静地躺在面前,圈圈点点之外,是篇幅不算短的评语。
安安眼前浮现出陈逸谦前一天坚持批改的身影,倏地就湿了眼眶。坐在旁边的乔笑笑一回头发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慌忙从书箱里找出纸巾递了过去。
课间操的时候,安安沉默地站在队伍里,周围的老师们在聊缺席的陈逸谦。曾经调侃过安安声音尖利的男老师惋惜地叹道:“唉,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熬出这么个毛病。”
安安泪眼朦胧地听着,才知道一个新词叫做“腰椎间盘突出”。安安在心里默默地记下,随着队伍开始了操练,心间却不由地蔓延开无边无际的疼。
语文课又是刘孤山来替。不同的是,他不再打乱自己的工作节奏,而选择了另外一条更方便的路:并课。于是338班的课表被打乱重组,所有的语文课都被移到了和339班相同的位置,然后在一间大教室里凑着上。
“这都什么玩意儿。”慕俩抱着课本,课本下面夹带着自己的大部头小说,一脸怨念地向着被通知的新地点去。安安面无表情地走在她的一侧,手里抱着语文课本和厚厚的粉红色笔记本。
“诶,你这个受尽宠爱的笔记本啊,啧啧。”慕俩故作羡慕地摇了摇头。安安垂了眼看着胸前静静躺着不言不语的笔记本,眼底莹光闪烁,蕴着细数不尽的情绪。
趁着刘孤山在大礼堂一般的教室里“左右逢源”,她藏身在两个班高大威猛的男生雄壮的肩膀后面,笔走龙蛇:“老师,等你病愈回来了,我来当你的课代表好不好?”
陈逸谦当然听不到她的问句。可是安安却仿佛看到他就在眼前,坐姿笔直,左手轻扶着手头的作业本,右手执了红笔,一双深邃黝黑的眸子盛了满满的笑,就那么轻轻地启了口:“可以呀。”
安安在周末的时候拨通了陈逸谦的电话。阳光微醺,听筒里传来他充满磁性的询问:“是哪一位?”
安安轻掩了口,心情复杂地唤他“老师”。陈逸谦的声音像是含了笑:“安安啊,最近怎么样?”像久别的老友之间随意的寒暄。
“老师,我恨不能替你。”安安的声音哽咽着传到话筒的另一边,感受到陈逸谦的声音一顿,继而轻笑出声:“说什么瞎话,这怎么能替。”
然后他语气带着些安抚传过来:“你好好学着,不要被小事影响了心态,等好一些了,我就回去。”
安安又迷上了练字。她的桌案最上层大剌剌放了好几本行书字帖。各科老师路过的时候,视线都要在那几本字帖上停留一瞬,然后默不作声地转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