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天族长不禁有些惶恐,莫不是西陵小姐的病情比自己想象中更严重,连善治魂魄的鬼方氏也感到棘手?
他心下虽慌,但还是照着礼数把人往待客堂里迎,刚伸手,旁边的鬼方执事便开口道:“不必客气了,西陵王姬在哪里?带我们过去看看!”
那情势,竟是比金天族长自己还要着急。
金天族长一时愕然,但也不敢怠慢,立刻便把诸人带到了小夭的临时居所。
涂山璟跟金天星沉几人正在屋内坐立不安守候着,听闻鬼方氏的人到了,均是大喜,急忙把小夭领了出来。
小夭刚被带出外面堂屋,那执事也不寒暄,径直上前握住她的手,以灵力查看她身体状况。
涂山璟不认得这执事,鬼方族长在旁介绍道:“这是我们族的执事鬼方音,叫她阿音便可。她是女子,帮西陵小姐查看总是方便些。”
说话间,鬼方音已经查看完毕,回禀道:“王姬身体没有大碍,心脉有少许受损迹象,应该是前不久刚受伤过。三魂六魄俱全,但问答全无反应,像是情志受了极大刺激的情形。”
一名长老上去以特制的神器复验了一番小夭的魂魄情况,对鬼方族长点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鬼方族长颔首不语,以目示意鬼方音。
鬼方音便上前一步,炯炯有神的剪水秋瞳扫过在场众人:“王姬是怎么受伤的?你们谁来说一下。”
她声音嘶哑难听,身材也并不特别高大,但却气势凛然不怒自威,显然是位高权重久居人上养出来的。
涂山璟道:“内子前几天还是好好的,并无异状,她说有些物件要找星沉大师修理,让我们在谷外等她几天。等我们再见到她的时候,她便已经是这副模样了。我们也是听说她看狌狌镜时被刺激到了,至于具体过程,这个要问星沉大师。”
鬼方音瞥了他一眼,转眼望向旁边的金天星沉。
金天星沉本来一向恃才自傲,被那双眼睛一看,竟不由自主的忐忑起来,嗫嚅着有点不太敢说话。
鬼方音看出她态度古怪,像是有难言之隐,便拎着她到旁边静室去单独盘问。
金天星沉被问完话,她又把除涂山璟之外其他人都挨个叫进去,逐一询问了一番。
她这般独断专行,鬼方族长竟也丝毫不以为意,跟金天氏族长在一边品起茶来,显然是习惯了这般交给鬼方音全权行事。
被问话过的众人出来之后无不咂舌:这鬼方族的执事当真是厉害!快人快语,句句都直击要害,容不得人半点含糊其辞。
涂山璟暗暗纳罕:鬼方族中竟然有这等出色的子弟,看此人气质沉稳内敛历练极深的模样,按理说即便不是名动大荒也会是镇守一方的人物,怎地以前全然没听说过?
阿獙是最后被叫进去的,刚进去,鬼方音便随手下了隔音禁制。
“别人都知道的事情可以不必再说了,你知道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把你觉得有可疑的地方说一下吧!”鬼方音开门见山道。
阿獙想了一下,把小夭之前在船上喝了玉红草的酒的事说了一遍。
“在此事之前,她还做过什么没有?”
“之前,在船上跟着阿白她们学水族语,天天跟水族聊天…”阿獙陡然想起来了。“阿白曾经带她下水过一次,那次回来之后,她就突然发热,病了好几天,此后一直郁郁寡欢。”
“我怀疑小夭是不是在水底下遇见了什么…”
“这件事我已经听阿白说过了,虽然有点问题,但这肯定不是她心脉受损的主要原因。”鬼方音道。“除此之外,你还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比较特别的吗?”
阿獙想起昨天的幻境试探,脸色有些犹豫。
鬼方音一眼便看出来了:“獙君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现在我们要救人,还请如实相告,我定为你保密。”
阿獙叹了口气,好在他昔日发誓说的是“永不会让小夭知道”,而非“永不会让其他人知道“,遂将昔日瑶池边上发生的事和盘托出,又说了昨日幻境试探时小夭的异状。
“传说狌狌镜有窥探过往的能力,我怀疑,小夭是不是通过狌狌镜看见了相柳解蛊的情景,若是如此,就真的太残忍了!”
“你觉得她的心病最有可能跟谁有关?”
阿獙沉吟了一下:“以我了解,最有可能的,不是她母亲便是相柳……”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鬼方音淡淡道。“你是狐族,应该懂点变化之术吧?”
“懂,虽然比不上九尾狐,但还算可以,怎么了?”
“我让人把她带进来,一会你按我说的做。”
鬼方音传音出去,很快一名长老就带着小夭进来了。
一名青衣女子正站在屋内,神色温柔,唤她名字:“小夭,你过来!”
小夭呆头呆脑的,慢慢走了过去,神色茫然。
鬼方音使了个眼色,阿獙袍袖一挥,变作白衣相柳模样,对着她微微一笑。
本来眼神空洞的小夭忽地发出一声惨叫,抱着头蹲下去,神色极为痛苦。
阿獙慌了神,急忙恢复原形,柔声安慰好久,小夭才渐渐平静下来,重新恢复成那空洞无神的模样。
“还是跟以前一样没用!”鬼方音有些不屑的笑了声。
阿獙有些不快,起身站直:“你打算如何治疗?”
“沉疴还需猛药攻,她没病,只是封闭了心神逃避面对一些人和事罢了。很简单,她不想看什么,让她继续看下去就是。”
“小夭已经心脉受损,如何能再受刺激?”
鬼方音冷冷道:“要不然你有什么好法子?让所有人陪着她玩一辈子过家家游戏?”
“有族长跟几位长老在,她就算想魂飞魄散都不可能,你的担忧大可不必!”
阿獙默然不语。
鬼方音之果断狠辣,是他跟涂山璟都办不到的;然而正如她所说,目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