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川还是不急着下棋,而是更热衷于和白鸿雪攀谈。
既然如此,那白鸿雪也就不再回避,转而引领起了话题:“话说,小姨妈,我记得您的神秘学天赋应该很高来着——为什么不考虑让自己成为一个神秘学者呢?”
有川绫濑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比起虚无缥缈的力量,我更信任的是——这里。”
“而且——”接过梅丽莎端过来的红茶,有川绫濑轻轻抿了一口:“有梅丽莎每天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我没有必要将自己宝贵的时间精力花费在神秘学上。”
“等等,小姨妈你们两个——该不会每天睡觉都在一起吧?!”
有川绫濑放下茶杯:“这有什么——我们从学生时代起就这样形影不离了。”
看着梅丽莎端着托盘离去的身影,白鸿雪忽然感觉自己又从一个新的角度认识了自己这位小姨妈。
……
“成功到手!”方月华化作血红的蝙蝠,尽情翱翔在皎洁的月光中。
趁着天满椿注意力都放在克瑞德本人身上的一瞬间,方月华成功复印走了克瑞德新书的原稿——要不是在这个时代克瑞德还坚持手写稿件,莲一个人就能把这些东西搞过来。
白鸿雪这里很快就接到了方月华传来的复件,一边和有川绫濑下棋,一边指挥行动,白鸿雪一边还分心读起了原稿:
——有朝一日,当文字的排列组合被用尽之时,所有的作家(creator)又该何去何从?
少年是一个平凡小镇中的平凡孩童。
在那无尽的春光里,他与其他孩童不一样的地方或许是——少年比谁都热心于创作。
这或许来源于家庭的影响,但少年实在不愿承认那个父亲——那个成天面红耳赤、满身酒气的家伙会在各种地方一直影响自己的人生。
少年的父亲是个作曲家——是个整天酗酒、郁郁不得志的作曲家。或许正是因为自己从未实现过梦想,他才会把自己的一切都强加到少年的肩上。
父亲比谁都信任着创作,却总也创作不出什么。他总是写了又撕,撕了又写——仿佛一直被困在谁的掌心中。
少年理解不了父亲的行为,但他知道——这时候父亲就会再次抱起酒瓶,然后——将拳脚施加于他的身上,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才能”。
但令少年记忆犹新的是——在那次家长会时,酩酊大醉的父亲在放学后姗姗来迟的时候,和老师们大声争吵了起来——只是因为学校下午的放学铃是格里格的《晨曲》。
创作究竟是什么呢?
暖洋洋令人慵懒的春光中,这样的疑问第一次在少年脑海中生发。
这样的少年,或许会与创作一生无缘——但这就是命运。
粉红的花朵花团锦簇,那棕色的枝条上,更多的淡白花苞还在期待着绽放。在这片粉白的清云下,鲜草柔嫩,满目翠绿。甜蜜的花香混着泥土的味道,向淡蓝的天穹飞去。
这就是春天啊,少年如此感叹。
花朵是否知道自己正在凋零呢?闲云是否感知自己已经粉碎呢?春天的一切,是否知道在遥远的彼岸,有着必然降临的寒冬正等着自己呢?
春日不知自己何时消散,我们也不知自己何时逝去。但我们绝不会说,这温暖而又沁人心脾的芳华,是为了有朝一日的寒冬而存在于世的。
少年在纸上写下心中的一切,文字从脑海中涌现,而后自然而然的流到了纸上。
在那满园的春色里,少年第一次——把自己写下的一切寄给了山那边的城镇。
理所当然的无人问津——少年没有灰心,仍继续前行着。
在春山温暖的怀抱中,在一个又一个夜晚的明灯下,本该与创作无缘的少年却怀着一颗憧憬的心,在纸上创作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直到——他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拥有“才华”。
少年攥着笔杆,紧咬着牙关,死死皱着眉头——他不想承认自己没有才华,不想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
于是,少年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仿着当时最流行的故事,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一篇故事——当然,在结尾加上了自己的“致敬”。
抱着试一试也好的想法,少年把故事寄向远方。
突如其来的关注让少年不知如何是好,蜂拥而至的夸赞让少年手足无措。
看着回信上的“你是创作的天才”,少年笑了,笑得窗外晚春的繁花都被笑声震落风中。
“我果然——一点才能都没有啊。”少年扯碎自己为春天写下的第一篇文字,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向落花。
这时候,看着满地的落花,少年才意识到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春天也会过去的啊。
而少年,也只能挥挥手,告别春天——期待着那在下一个寒冬后,不期而遇的下一个春天;期待着那在下下个寒冬后的下下个春天;期待那在下下下个寒冬后的下下下个春天……
是啊,春天之后,还有春天。只是,那个春天再也不会回来了。
春天也会过去的啊。
少年笑了,笑得眼泪都止不住了。
“不过败花销春残——”少年用手擦着眼泪,但泪水却更加流溢:“我又为什么会哭呢?”
这是少年第一次,偷走春天,换取名利——在这之后,还会有无数次偷窃。
……
白鸿雪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声:为什么这原稿读完我什么都没推测出来反而是更想看后续了啊喂!
目前的棋局——白鸿雪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