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万万没有想到,明明一切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结果人家听到一句“开颅验尸”,居然能这么生气?
高福伦不愧当了几十年太监,见荆王如此一说,马上打蛇随棍上:“千岁爷所言甚是!《礼记》有云:‘全而生之,全而归之’。便是古之仁人,虽于大恶人,亦不愿残毁其尸。死则既往不咎,不可仇及骸骨。如今此子不顾人伦天理,犯此大罪,居然还能在此大放厥词?”
好一招痛打落水狗。
“不对,我可不是狗”,陈逸想道,正要开口申辩,只听那高福伦还在不依不饶,甚至把矛头指向了一旁的马彬。
“马副千户,你手下有此行径,却不及时管教制止,啧啧啧,恐怕南直镇抚司那边……”
此时马彬后悔不堪,要是自己能忍住,不出来给这小子出头就好了。他当时人都没在验尸的现场,细节也不清楚。纯属是旁人被雷劈,自己还非要跳过去挨一下,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曹锐在一旁看着陈逸沉默不语,李家父子二人更是目瞪口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有这档子事,要是他们在的话,一定要当场劝阻,让这年轻人不要乱来的。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大明宗室跟锦衣卫一向不大对付。这回总算是让高福伦找到了个机会,能狠狠地敲打一下蕲州锦衣卫百户所,以后要是查什么案子扯到了王府的时候,让他们以后也能收敛着点儿。
荆王千岁这时候也不想什么神药仙丹了,只看了李时珍一眼便要打道回府。然而他上半身还没转过去,听到那胆大妄为的小子居然还敢再次开口说话:
“诶,这位公公,您说‘全而生之,全而归之’,可那尸体……是全的啊,一个零件都没少啊。”
高福伦一听,虽然不懂“零件”是什么意思,但也气急而笑,只觉得这人死到临头还在嘴硬:“那脑袋都被你凿破了,全在何处?你残毁他人尸体,按大明律,当杖一百流三千里!”
陈逸一脸懵懂的表情:“没有啊,我只是割开头皮,取下一块头骨,查明死者死因、确认真凶之后,又将头骨安了回去,将头皮原样缝好。”
“那剃掉的头发,都用鱼胶一根一根粘回去了的啊。”
“少出言狡辩!”高太监还在输出:“如此岂非是自欺欺人?死者亲眷若是得知,又怎会与你善罢甘休?”
“死者的亲哥就在旁边”,陈逸还是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眨巴眨巴着眼睛说道:“他说,要不是我,他弟弟就枉死了。当时还给我道谢呢。”
高福伦:“……”
这时荆王也渐渐明白了过来:难怪那郑梦祯就在旁边却不阻止,原来真的是开颅断案?
虽然这种事情闻所未闻,但只要能查清杀人凶手,死者家属又不反对……
好像……还真没什么问题。
本来一个老百姓死不死,当王爷的根本就不关心,就跟家里的茶杯是摔了一个还是摔了两个一样。荆王本来就是借题发挥,想治一治这少年不敬之罪而且。
现在听来,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好像还真有些本事?
正待开口发问,一旁的李建元已经忍不住了,顾不得王爷还在旁边,就张口问道:“陈小哥,你说的,可是上次来医馆问我那件案子?”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