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暮彤习惯性地先到达了约定地点，并在询问了小苗之后帮她点好了一大杯拿铁咖啡，而她自己则习惯性地点了一大杯热美式。BJ坊的星巴克算是一个网红打卡地，虽然没有上海的星巴克烘焙工厂大，也没有那现场烘焙咖啡豆带来的震撼与新奇，但它一共有三层，第一层可以点咖啡和烘焙食品，第二层可以点甄选咖啡还有茶饮，甚至晚上还可以点酒精类饮品。更重要的是，从这第二层和第三层的宽阔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前门大栅栏的一角，在这蓝天白云的大好午后，加上农历新年前的张灯结彩，着实很有帝都特色。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等了多久？”小苗匆匆上到二楼，看到正坐在窗边的朱暮彤，赶紧抱歉地问。

“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你看看还要不要点点儿别的？”朱暮彤第一次见到小苗，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加上后来得知小苗也是博士，同时也喜欢MMA，自然就更有好感了。

小苗脱去羽绒服，又主动到楼下点了两人份的甜点带上来，毕竟这是女生们都无法抗拒的诱惑，也可以借此减少两个本不熟悉的人见面时可能产生的距离感。

朱暮彤在寒暄中发现小苗实际上是个比较腼腆的人，虽然她自己也不是那种特别自来熟的女生，但可能毕竟年龄上比小苗大上几岁，社会阅历也比她多，所以在这种社交场合上还是可以掌握主动的。在循序渐进的交谈中，朱暮彤了解到小苗全名苗锦兰，竟然和左思绮同岁，只不过她是天蝎座，而左思绮则是狮子座。小苗目前在首医的临床医学读博士的最后一年，正常情况下今年夏天就会毕业。她现在每周有两天跟着王主任出门诊，还有一天则跟着王主任在手术台帮忙，其余时间则在忙着自己的毕业论文。而她们除了共同喜欢 MMA以外，小苗有时候也会去超级猩猩上团课，只不过她和自己距离太远，分别在不同的门店约课，所以从未遇到过彼此。

而朱暮彤在和小苗的攀谈中还发现，别看她不像左思绮那样开朗健谈，可是要论逻辑思维，小苗可比思绮严谨得多。尤其是如果谈到一些富含知识养分的话题，她总能思路清晰地表达观点，而且她所输出的知识储备丝毫不逊色于自己。这不，她们在简单了解到对方的生日后，现在就讨论起所谓的“生命数字”来了。

“彤哥你看啊，你是 1995年 1月 11日出生，计算你的生命数字要先把你的生日月份和日期加在一起求和，就是 1+11 =12。”小苗用她那双文静而又明亮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朱暮彤，同时用她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比划着。

朱暮彤仔细地聆听并伴随着微笑，看小苗继续演算着。

“如果得到的是两位数或多位数，则将其继续相加，直到得到一个个位数。具体到你这里，就是把刚才的结果 12拆开，然后1 + 2 = 3。接下来再计算出生年份的各个数字之和，直到也同样得到一个个位数。具体说来你的出生年份1995，就是 1 + 9 + 9 + 5 = 24，然后把 24拆开，那 2 + 4 = 6。然后我们把月份和日期得到的个位数3，加上年份得到的个位数 6相加，最后就可以得到 9。这就是你的生命数字了！你居然是 9号人啊！”小苗演算完这一步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满意而兴奋的笑容。

“那9代表什么呢？”朱暮彤虽然本科时也和寝室同学一起对生命数字有所了解，但她对于玄学的东西有一套自己的认知信念，那就是尊重未知，但绝不迷信。所以时隔那么久，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这套算法，虽然隐约记得“9”这个结论，可是对于这个数字究竟代表什么，自己完全不记得。

“数字9通常与智慧、博爱、人道主义和灵性有关。具备这个数字特征的人可能具有强烈的直觉力和洞察力，善于理解复杂的问题和人类的深层次需求。他们可能对人道主义事业感兴趣，并致力于为社会做出积极贡献。然而，这个数字也可能暗示着一种过度理想化或过于关注他人而忽视自己的倾向。”小苗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一口气说完这一堆结论，此时她的满脸都是赞叹的神色。

“哈哈，小苗，你不用那么惊叹，我觉得每个号都会有自己的闪光点，对吧？我来看看你是几号？”说着，朱暮彤照葫芦画瓢，很快就把小苗的生日——1999年 11月 9日——算出最后的生命数字，然后对小苗说：“你的数字是‘3’吧？这有啥说法？”

小苗几乎不加思索地回答道：“哇，彤哥你学得太快了，一点就通！果然是‘9号人’！我呢，就是‘3号人’。通常来说，我们具有快速行动的特质，行动力极强。”说到这里小苗的语速都加快了少许，但声音还是那么温和，“但在行动的时候，如果速度快，可能会让我们给人感觉很急躁，并变得比较情绪化和坏脾气。因此，我们‘3号人’应该时常提醒自己不要急躁，要按照步骤一步一步地行动。”这时小苗的语速明显放慢了许多，然后给了朱暮彤一个暗示的眼神，仿佛在说“所以我要放慢速度，平时也尽量要稳住，不能冲动。”

“哈哈，小苗，我可不觉得你情绪化啊！你真觉得这个准么？”

“准呢！你别看我外表很文静，但内心有时很毛躁呢，尤其是有时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绪。”

“那你会对别人发火么？”

“那倒不会，就是有时自己心里起急，然后可能一天都不顺，然后就更着急。所以我才会去打 MMA啊。哦，一开始我只是练拳击，后来教练觉得我可以试试格斗，还挺喜欢的。总之都可以出气！我刚才还没说完，这‘3号’也被认为是一个属于男性性格的数字，生命数字为‘3’的人可能容易冲动、任性且不专情。我们在做事和说话时可能会过度夸张，对小事情也会很紧张。还可能喜欢抱怨、怀疑自己，并容易愤怒呢。”朱暮彤看到眼前小苗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着实感觉她太天真了，不仅让自己想起来左思绮。

“你以为我不会有这种抓狂的时候啊，我跟你说啊，情绪不好的状况人人都会有，没有谁可以天生处乱不惊、宠辱不惊的。而你的发泄方式只不过是踢猫效应罢了。”

“什么叫做踢猫效应？”

“呵呵，踢猫效应就是一种典型的坏情绪传染过程。具体而言，人的不满情绪和糟糕心情，一般会沿着等级和强弱组成的社会关系链条依次传递，由金字塔尖一直扩散到最底层。而在这种负面情绪传染下最弱小的那一个对象，则成为最终的受害者。一般而言，人的情绪会受到环境以及一些偶然因素的影响，当一个人的情绪变坏时，潜意识会驱使他选择下属或无法还击的弱者发泄。这样就会形成一条清晰的愤怒传递链条，最终的承受者，即“猫”，是最弱小的群体，也是受气最多的群体。”朱暮彤停顿了一下，确定小苗此刻跟得上她的解释节奏，然后释放出一个特别友好的微笑，继续说：“我倒是觉得你更像是踢猫效应里的猫，一定是因为你和人交往的时候过于求存，反而压抑了自己的情绪。我看你在王主任那，说话时大气都不敢喘，不知道你平时和同学朋友在一起时是不是也是这样。你这是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而本身又不愿意过多地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罢了。”

就看小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充满感激地看向暮彤：“彤哥，你说得太准了！我确实总怕自己做错事或者说错话。我们学临床的，平时无论学习还是实习压力确实都是巨大的，医院那种地方你也看到了，充满了负能量，然后患者们也很可怜，但我们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有时想想自己毕业后要跟王主任这样在医院工作几十年，就感觉很是绝望。”

暮彤爽朗地笑了，宽慰小苗说：“你说这社会上有什么工作真正轻松呢？你就说我原来在实验室，那也是度日如年呢！”可她这个时候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大师兄那日以继夜奋战在科研第一线的身影，心里暗想“可能对于他来说，这工作就是一种享受吧”，她没让自己的想法延续下去，继续对小苗说到：“所以，你别因为你的什么数字把自己的生命困住，咱们每个人都‘天生我材必有用’，姐们儿我不限号！”朱暮彤尽管已经在BJ生活了十多年，但让她刻意发这“儿化音”有时也拿捏不到要领，本来该读轻声的让她一不留神就发成了二声，这让对面在BJ土生土长的小苗不禁失笑，但对于暮彤刚才所说的话则是深以为然。

在朱暮彤的记忆里，当年她本科寝室里 4个女生每个人都算出自己的生命数字并对照结论，一开始乍一看都觉得特别符合自己的性格，但实际上她们发现如果自己套用另一个人的结论也不是不可以。其中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他们一开始由于推算不熟练，算错了其中一个女生的数字，起初那个女生也觉得结论准得不行，可是发现算错以后，更正后的结论自己虽然觉得没有之前的贴切，但经过大家的集体“启发”，她后来也觉得这代表的是自己的“潜意识”，最后自己吐露了好多隐藏在自己心底的性格特征来验证这个结论是多么正确。

而暮彤当时在宿舍年纪最小，只是觉得好奇且好笑，可是在之后的岁月中，她渐渐发现，无论是星座、生肖还是这个生命数字，其实都是给人模棱两可的结论。在她的观念里，这些玩意甚至连“玄学”都够不上。而接下来她和小苗要说起的内容，才是她目前遇到的最大“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