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赵宝龙对着蜡烛看了一眼,“你哪来的这东西。”
“别问了爷爷,以后说不定还有。”
从那以后,每次有死人拉到,赵三总会掰开死人的嘴看,可惜许久都没有碰上个镶金牙的,偶尔有个,似乎也是合金做的,连银子都不是,赵三自从得了个金疙瘩,总是心里痒痒。偶尔也磨着赵宝龙讲讲赵云的来信里写了什么,但赵宝龙就是不说。
日子无聊,赵三平日里就是偷鸡摸狗,没个正经行当,这突然有了工作,新鲜了个把月就过劲了,整日闷闷不乐,也总爱买点小酒,回去跟爷爷喝两口。
久而久之就认识了钢厂小卖铺的李金,李金跟赵三这样的独苗苗不一样,他家里兄弟好几个,虽然比赵三小了五六岁,但结婚早,他媳妇又给他生了仨孩子,一天到晚最重要的就是吃饭。可家里张嘴的多干活的少,就算是李金拼了命争取到小卖部这样的肥差,家里依旧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赵三出手阔绰,家中一共就他跟爷爷两个人,爷爷手里还有些个玉佩戒指之类的小玩意儿,偶尔偷偷摸摸的也能卖一个,所以爷俩一直活得不艰难,到现在赵三有了正经工作,更是锦上添花。
赵三偶尔会买袋子饼干,给老爷子拿回去小半袋,剩下的都给李金拿回去喂孩子。久而久之李金对赵三是死心塌地,二人经常在食堂结伴吃饭,比从前被人孤立好了许多。
打仗的时候没一个人不苦,可赵三虽然没爹没娘,但既没饿着过,也没过过什么真正的苦日子,自然是忧愁不多,也甚少担心,三十好几像个小孩似的,每日心里想的就是那死人嘴里的大金牙。
可能是他太渴望金牙,今天还真就给他碰上了,老太太的头发都已经全白了,穿着一身暗紫色的工装,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老佛爷。
赵三迫不及待的掰开老太太的嘴,却见着金灿灿的金牙旁边的舌头上,放着一枚大钱。这东西以前叫袁大头,有阵子真是有用的东西,可现在是新中国,这东西见都很少见,赵三把老妇人的金牙用钳子拔下来,犹豫再三还是拿了那枚袁大头,虽然不能当钱花,起码能融了当银子卖。
随后就把老太太推进焚尸炉,炉中煤火正旺。
烧了大半,赵三照旧打开炉子,想让尸骨断裂,省得他一块一块砸碎。结果一打开炉子,扑面而来的热气加上外面正头顶的大太阳,都没能缓解赵三那发自肺腑的寒意。
老太太并不高,焚尸炉的炉门口又是长方的小门形状,她竟然坐在放尸体的台子上,赵三拉出台子,她那已经烧成黑骨的尸骨纹丝不动。
赵三哪懂什么热胀冷缩啊,他只知道今天打开炉子,骨头没碎,而且尸体还坐起来了。
他不敢大叫,怕自己烧不到时候得事被人发现,连滚带爬的跪下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说,“老太太,你我素不相识,况且你已经死了,我拿了金牙也就是要补贴家用,你可别怪我啊!”说完头都不敢抬,赶紧把台子推回去,接着又铲了好几铲子煤,把炉火烧旺起来。
其实尸体烧到一半“坐起来”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他们的炉子并不是专门的焚尸炉,尸体组织受热不均匀,就会引起蜷缩,赵三哪懂那些,只知道自己的做法惹怒了老太太,心里盘算着要买点纸钱烧给老太太,让她早些放过自己。
那个特殊的年代,不仅不兴搞那些封建迷信,就连传统的祭祀也有可能被有心人拿出来做文章。虽说是快到清明,但小卖部多是国营厂经营的,就算是想买都买不到。赵三心急,便想到了李金,当晚下班便去肉铺称了一块钱的大猪肉,要知道那时候赵三一个月挣八块五,他这回可是下血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