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未是在电视台的天台上醒来的,摄像机没了,背包没了,脚上的鞋没了,连手机都没了,裤子兜里揣了块砖头,身上盖着废旧报纸,头上戴着一个塑料大花盆,脸上火辣辣的疼,脑袋一片空白,完全记不起发生了什么。
他第一个遇到的人是老张头,当时天还早,老张头正在打扫卫生。
“张叔,你知道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吗?”
“唉呀妈呀,别提了,昨天你老拉风了,哈哈哈哈哈。”
“到底怎么了?你别只是笑呀。”
“我昨天晚上输了钱,老伴不让我回家,我收拾了各个办公室的废报纸上天台,用手里面的弹簧秤称了称,十斤,有数了数捡的塑料瓶子,一共九十九个,还有三十个易拉罐,两个大纸箱,一条大麻绳,半斤旧电线,又可以打两把小牌了我想。”老张头沉浸在发了一笔小财的喜悦当中。
“张叔,你能不能不要再数你那些破烂了,你一天至少要数六七遍,我都能背下来了。我们说正事,说正事好不好?”
“对对对,说正事,说正事,沪深股市持续震荡,道琼斯指数连创新跌,全球金融危机回暖堪忧,中国足球又输了。”老张头捶胸顿足的。
“这些和你有关吗,和我有关吗,能不能说说昨晚我发生了什么事儿。”
“好吧我想想,在很久很久以前,不对不对,应该是在昨晚我看见你下了一辆出租车,拿着一块砖头打电话,不停的说,我他妈这么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你还不让司机走,要他拉你回老家找什么智慧,司机说你有病,你说你不差钱,把钱包丢给了他。”
“后来呢?”
“后来你拿起大门边上的一个花盆,把里面的一丛菊花拔了出来,递给司机,让他把玫瑰带给什么智慧,司机没鸟你,说了一句神经病就走了。”
“再后来呢?”
“再后来,你敲门门锁了,我下楼来准备给你开门,到了大门口你却不见了,我找了又找才看见你头上戴了花盆,顺着电线杆子从窗户爬进了民生新闻部办公室,那身手,那动作,绝对是燕子李三的嫡传弟子。”
“再后来呢?”
“我看你进去了我就关门走了。”
“那我怎么回来的呢。”冷未拍着脑门,苦思冥想,进了民生新闻部,躺在沙发上想呀想,想呀想,慢慢睡着了,睡梦里有一些片段,不成画面,比如严末流着泪抱着她,比如她吻了严末说了句什么话,比如严末给了他一耳光,比如他哭着喊着要回家。
“你原来在这里,我可是找了你一夜,找到了,在办公室睡觉呢,大家散了吧。”老羊气喘吁吁,两眼发黑,挂了手里的电话。
“我怎么了?”
“怎么了,你昨天下午给我打电话,说你在殡仪馆,说什么你看见了祥林嫂了,让我赶快来,说什么我们一起去给他报仇。老子花了五十块钱打车到殡仪馆人毛都没有看见,回来去你住处你也不在,打电话问呆呆,也说你不在,我们几个一通好找,你居然在这里睡大觉。”
“殡仪馆,等等,我好想有点印象。”大脑的片段里,冷未站在一个女孩后面,女孩的身影太模糊看不清,他们在一座坟墓面前,女孩在烧纸钱,墓碑上一个老人特别慈祥,女孩哭得很伤心,他想走上前去安慰她,突然一个穿着西装带着墨镜的英俊年轻男子走了过来,把女孩拉走了,用手指指着他的脸,大声的说着什么。
严末来了把摄像机和他的背包放到了冷未的桌子上,脸上有些红晕,好像很害羞的样子。“师傅,你还记得你昨天干了些什么吗?”
“我昨天做什么了,我记不得了,你知道吗,快告诉我?”
“你真的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