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婶婶,您的衣服洗好了!”
就听“咣当”一声,却是楼上的窗户被推开了,黎嫂子那粗豪的嗓子就像个炸雷在头顶炸响:
“走走走!我们老黎家真是倒了霉了,怎么就做了你们的邻居,快些走,什么衣服我也不要了,只求你们离我离得远远的!”
方沁湄诧异地抬头看去,却见站在窗内的黎嫂子面皮紫涨,涕泪纵横,头上、腰里缠着孝带,手里捏着块帕子,显然是又哭了一场。
方沁湄心中无声地叹息着,再度温言道:
“黎家婶婶,便是小女子平时有不懂事的地方,还请婶婶教我,莫这样将侄女儿堵在门口,有什么话让我进去说不好吗?侄女儿知道您这两日必是睡也没睡好,吃也没吃好,特为的给您送吃食来了。”
听她说得恳切,黎嫂子反而越发拉下脸来,一脸厌憎地道:
“我就不耐烦看见你们方家的人,你们送的东西我怕有毒!”
话说到这儿可真够难听的,方沁湄涵养再好也变了脸色,她蹙眉正要说话,却忽然意识到周围格外安静却是那捶打的声音早已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方沁湄心下有了计较,唇角微弯,看向紧闭的门板,果然“吱呀”一响,门扉敞了开来,黎江穿着一身孝服,腰间绑着粗布围裙,立在门内冲她做了个揖,微有愧色道:
“家母近日心境不好,还望方姑娘见谅,请进!”
…………
程知府家的后宅中,程绿衣所居住的香闺乃是一座两层木质小楼,雕梁画栋,钩心斗角,描漆涂金,十分漂亮。
水精帘子将程绿衣的闺房与外间隔离开来,微微晃动的帘子内,隐约可见满室锦绣。
这会儿,程绿衣日常所用的凤穿牡丹鸡翅木四柱床上堆满了最应季的衣裳,所用布料、绣工皆是精致之作,色泽更是鲜艳缤纷,全然不是方沁湄日间所见的靛蓝色世界。
“就只这些衣裳了吗?!”
话音未落,就见她的大丫鬟素月怀里抱着一捧衣服并一个沉甸甸的描金匣子脚下生风一般从门外钻进来,碰得那一架水精帘子清脆作响:
“小姐小姐,夫人那里也送了衣裳和首饰头面过来了,你瞧瞧可有合用的?”
程绿衣往她怀里一瞅,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声音也带了几分不满:
“娘亲真是的,这样的花色也好往外拿的吗?啧……给我瞧瞧头面再说!”
素月忙将衣裳交给了身旁的小丫鬟们,自己将首饰匣子送了上去。打开一看,除了一排金簪、金钗、金蝴蝶、金花之外,还有一支上好的羊脂玉梅花簪子、碧绿莹莹的玉牌并一个赤金镶宝的项圈,看得出均是价值不菲之物。
这样的一匣子首饰,若是在普通的殷实人家看起来,也就很能迷住家中的女子了,但落在程绿衣眼中,却只增加了她眼底的烦躁:
“又是这些老花色……到底是比不上尚宫局监造的物事!可那金凤虽好,和我的年龄比终究又老气了些,到底怎么好呢?唉,这些小里小气的东西,只怕是入不了京都来客的眼哪!”
程绿衣说着,扯过帕子来就拧成了一团,眸底水光盈盈,恨意绵绵却又带着三分羞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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