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大衣穿上。”贺扬从她胳膊上抽出大衣，快速披在她身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我不拉拉链，你就着急，现在自己大衣都不穿就跑出来。”

陈笛赶紧把两只胳膊套进大衣袖子，又扣好扣子。被贺扬抓个现形，心虚地解释：“刚才从餐厅逃出来，不敢大张旗鼓地穿大衣，就抱着溜出包房，出餐厅时忘记了。”

贺扬抿嘴笑，说：“那我可感动了，你为了见我，这么着急。”

陈笛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找补：“你都提前从聚会上出来，到这里来等我，我怕你站外面太久了，冰天雪地的，感冒了怎么办？”

“感冒，你也知道冰天雪地会感冒。”贺扬说，“光知道管别人，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外面都开始下雪了，这零下十几度，是闹着玩的么？”

“下雪？”陈笛的注意力又被转移，她看着夜幕下的天空，伸手去接雪花，脸上扬起兴奋。

贺扬看着她，只管微笑，半天才说：“我们别杵在这了，一会你同学出来，你又要不好意思了。”

陈笛这才反应过来，朝餐厅外面的林荫道方向看去，又问贺扬：“我们去哪？”

这个问题也问倒了贺扬。他来的时候只想着见到陈笛就好，见了面去哪，倒没有认真想过。现在陈笛问他，他就开始囧了。一个大男人，在这方面没有做好功课是不应该的。咖啡馆、餐厅、酒吧、歌厅？这些都合适么？可贺扬二十多年不在湖城生活，他也不知道哪里有这些可以去的地方，只能走着看吧？

“不好意思，我没有想好去哪？我也不太熟悉现在的湖城。我们走着看好不好？”“遇到什么合适的地方就进去，行么？”贺扬实话实说。

陈笛莞尔一笑：“没有关系，湖城我也不熟悉，你从朋友的聚会提前出来赶到我这，的确也来不及找合适的地方。我们走走看吧。”

贺扬说：“我没有去那个聚会，一旦去了，那些哥们哪会放我走，不醉无归是必须的。可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你。”

“今天，一定要见？”陈笛复述着贺扬的关键词。

“对！今天再不见，我可能无法睡觉了。笛子，你说这是什么事，回来四天了，我们都见不到。”

陈笛又是一笑、说：“哪有那么夸张。”

两人沿着餐厅外的大路走。谁知越走越幽静，根本没有见到咖啡馆、酒吧、歌厅，而是走过一片小树林，再穿过去就到了湖边。他们来到了沿湖的步道。

“这是哪里啊？”陈笛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贺扬回答：“湖滨。”

陈笛：“哪个湖？湖城那么多湖，大湖连小湖，东湖望西湖。这是什么湖滨？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贺扬也难为情地笑笑：“我也不知道，这一路也没有留意路牌，又是晚上，冬天湖面都结了冰，树叶都落了，看着都差不多。说来就是太不了解湖城了。”

陈笛笑：“惭愧吧？我们在自己的家乡迷路了。两个大活人不知道身处何处。”

两个人大笑。贺扬说：“的确。不过，我们不用和地理信息过不去了吧？反正是在湖城，丢不了，在哪里都好，看见你就好。”

陈笛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她转过头去，没有说话，只管沿着无人的湖滨步道慢慢向前走。雪比刚才下得更大更密了。陈笛也跟着激动欣喜起来。在上海几乎见不到雪，回到湖城的第四天竟然就下了雪，而且是在见到贺扬的这一天就下了雪，这是老天的馈赠么？陈笛伸出双手把飘落而下的雪花接在手心，又扬起头，面向天空，慢慢转动着脖颈，欣赏雪花飘落的过程，又闭上眼睛，任由雪花落在头顶，留在头发上、脸颊上、睫毛上。

“太美了！”陈笛深深地吸气，缓缓地、动情地说：“这里实在太美好了！湖边赏雪！神清气爽！贺扬，我们走错了路，却歪打正着了。”

贺扬明明就紧跟着她，走在她身后几米远，可用陈笛那激动又欣喜的语气叫出来，就好像她在呼唤远方的人，沉睡的人。

“我在！”贺扬悠悠地回答，快步上前。好几个月没有听到陈笛叫自己的名字了。前几次无论贺扬如何诱导，鼓励她称呼自己，陈笛都不肯，谁知今晚她在这落雪的湖边，她竟自然而然地大声唤自己的名字，贺扬又是一阵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