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你们的死活,我只在乎,这次的案子要是办不明白,我会要你们的命,现在!你们最好给我听话!我的命令,不要你想,不要你猜,不要你去揣度我的用意!我只要你照办!”
这回是赢镇命居高临下了。他站在那里,看着跪在地上,弓着背不敢抬头的下属们恭敬的脊梁。
“明白!”其他三人高声应诺。
“你聋了?”赢镇命踮起脚用左脚脚尖挑起了乔本礽的下巴,逼他抬头看向自己。
乔本礽想生气可已经没有力气了,血都快流干了,他狰狞着脸,嘴硬地不肯说话。
赢镇命反手从乔本礽的右大臂上将软剑抽回去,又一个扫剑,挑个剑花。
“嗑啦!”一声骨裂。
一低头,地上瞬间散开巨量的血泊!
“啊——啊——啊——!”乔本礽的鬼叫哀嚎响彻整座县衙。
整个县衙地基都被他惊天动地的惨叫声震动了。
赢镇命一剑挑断了乔本礽的右手手筋。
“你还有三次机会,你还有左手和两条腿!所以你还可以继续嘴硬三次,三次之后,你还不服,我就没有留你活命的必要了!”
这下,连求情都没必要了。乔本礽满脸惊惧,他浑身颤抖地握住自己右手飚血的手腕。
这可不怪赢镇命,不听话的手下,就是枚臭棋。
“我再问最后一遍,彭春在哪?”
“我去找……不!我去请!他就在……门外!彭春!彭春!彭春小郎!”反应极快的魏云摩立马挣扎着站起来往门外跑,他快受不了屋里浓重的血腥味了,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人在门外,已然听得差不多了。
彭春进了门,不等介绍,主动向赢镇命叉手行礼。
赢镇命:“怎么样?在这里还习惯吗?”
彭春:“还好!”
仍然是他平常所习惯的少言寡语。但是仅仅是这么短短几句,却足以吓破了其余众人的胆子。
这种对话,明明就是熟人之间的正常交流啊!原来……这两个人是相识的吗?
最震惊的还是被削断右手手筋的乔本礽——如果这两人是相熟的,那我之前这么对他……眼前这位,动辄就能让你血溅当场的狠人……得罪了他的熟人……岂不是自寻死路?
“彭春小郎!之前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狗眼看人低!求你……求你原谅我!”
这话说得没错。
“就凭你一句话,我就该原谅你吗?”说这话的反倒又是赢镇命。
“我……”乔本礽欲哭无泪,想辩驳却又不敢。
“想让我们原谅你,也可以,你得付出一些东西!”赢镇命阴笑着。
和他相反,彭春自始至终恭敬侍立一旁,闭口不言。
“那我……”乔本礽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敢多说什么——他已经被吓破胆了。
“嗖!”又是一剑,乔本礽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阵眩目的白光,左耳一阵凉风,只一瞬间,左脸上就是一阵热流,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只摸到了满手满脸的血。
赢镇命又是一剑削掉了他的左耳。
乔本礽一口气没送上来,眼一翻,一头扎在地上晕了过去。
是的,没错,彭春也是我的替身之一。
不过,赢镇命的睚眦必报倒不是跟我学的,他本性如此。
这就是俗话说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赢镇命必须借乔本礽立威,不然他根本无法在此立足。
赢镇命举起剑,看着剑脊上留下的血痕:“你可以继续嘴硬,我有的是办法不要命,让你服气!”
乔本礽已经疼得快要昏死过去,安、高、魏三人早吓得面无血色,就像是跟地上趴着晕倒的人一起被人砍断了手腕似的。
高县,红楠崖村,发现死者尸体的案发现场。
尸体已经安置在红楠崖村的一间废弃村舍里,正在等待前来认尸的人。
断了一只手的县尉乔本礽,乖得像一条狗,走在前方给赢镇命带路。
县衙里的其他人也亦步亦趋跟在赢镇命身后,一同来到案发现场。
安崇义真的退位让贤,自降一级给赢镇命当了副手,暂离县衙县丞之职。
他可以自我安慰,这一切都是在办案。可县衙里的其他各级属吏都明白,这位六七十岁的安县令,他根本就没有查明案情的本事。
赢镇命只是州府里的检校司马,甚至官职并不比安崇义高多少,可他身负上官的嘱托以及州府的钧命,官高一级压死人,他不但是“强龙,”还偏偏要压一压安崇义这个“地头蛇。”
现场已经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和痕迹了。
现场除了死者尸体腐败之后,肌体腐烂融化体液融入身下的土地而形成的大面积混黑色印痕,和各种将现场彻底破坏了的混乱交杂的大面积脚印足迹,其余再无任何能证明和本案有关的证据痕迹。
“先去看看死者吧!”赢镇命无奈了。
彭春跟在他身后,就像是他身边的小厮,小心照顾。
腐烂到彻底腐败成一具焦黑、皮肤干瘪到只剩皮、完全皮革化了的无头残尸,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四肢只剩灰黄的骸骨。
盯着死者腹部那个烂光了、被虫蝇蛆卵掏空了的大洞,赢镇命差点被气笑——“真聪明!还知道把脑袋拿走,让我们查无可查!”
彭春侍立一旁,低着头,一脸恭顺。
“你在现场发现了什么?”赢镇命问他。
“我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嫌犯似乎是非常专精,且极力隐藏死者的真实身份——死者身上几乎不着片缕,甚至连一件亵裤都没有,除了死前可能是长时间遭受监禁、囚困,并残忍地虐杀了死者,还要在杀死死者之后带走死者的头颅,几乎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
赢镇命仰头望向破败露天的破旧屋舍房梁,就像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颓然哀叹。
“死者的身上布满被布缕缠绕裹紧勒绑的痕迹,而且,在死者的胸腔,尸体腐败,内脏溶解之后的空腔里,我发现了一些半新的苜蓿叶。”
“苜蓿?”赢镇命愕然——苜蓿在更多的情况下,还是上好的马匹草料,可草料怎么会在已经烂到烂成了空腔的死者“身体里?”
“你是说……”高存宝插嘴问道,“嫌犯在杀死死者之后,在现场或者是死者的身上,留下了苜蓿?为什么?用苜蓿来证明凶手是自己?还是要靠苜蓿的刺激性味道掩盖尸体的味道?”
“苜蓿是出现在死者烂空了的胸腔里!而且是半新的,所以不可能是凶手留下的!不然像苜蓿这种无法保存的绿叶子早就被尸身腐烂产生的尸液给腐蚀干净了!”赢镇命有点不耐烦:“用苜蓿来证明凶手是自己?你是说凶手用苜蓿来彰明自身?他都已经把死者的脑袋带走了,为什么还要用这种绿叶菜来向我们示威?”
“嫌犯很专业,从受害者的颈部伤口来看,他是被一刀砍断脖子的,甚至没有过多挣扎!像这么厉害的凶手,一般都是很自信的,能做出这种留下苜蓿叶向我们示警的行为,也是有可能的!”彭春解释道。
赢镇命一时哑口无言。
“不过像你说的,要是想靠苜蓿的刺激性味道掩盖尸体的味道?那得用多少苜蓿才能镇得住尸臭?”刚被彭春驳了一句,可赢镇命依然对高县丞的话不屑一顾,认为他的想法可笑,不值一哂。
“赢司马说得对!凶手把死者的脑袋带走了!”
彭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在场的人搞得一头雾水——赢镇命并不知道凶手到底是不是真的把死者的脑袋带离现场了,他只是无心的随口一说。
“现场没有血迹!我们发现死者的地方,并不是案发现场!按理说脑袋被砍掉,应该会流出大片大片的鲜血才对!可是刚才赢司马您也去到现场了,很干净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赢镇命大惊,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我们现在看到的案发现场,其实应该是抛尸现场!凶手为了方便抛尸和模糊死者的真实身份,将死者的脑袋和身躯分开抛弃!”
彭春的话一语惊人,在场众人一时之间尽皆无话可辩。
“死者死亡的具体时间现在能确认吗?”赢镇命望向平躺在尸床上的无头尸体,问道。
“十三四……啊不!今天距离死者被害又过去了一天时间,所以现在距离死者的死亡时间是至少在十四天之前!也就是上个月月末的最后一天或这个月月初的一两天。”
“给我找!找失踪人口!”赢镇命猛地回过头,露出鹰视狼顾的狠厉表情,向安崇义安县丞下令。
“赢司马!”彭春上前一步;“我怀疑……死者被害的地方,应该是和养马的地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