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饮家的祖坟是在杂草丛生的荒田野地里。
到了那里之后,雪饮跳下牛车,对着三位少年说道:“我想去投军,可是没有盘缠钱。”
“这个……我们也帮不了你,家里不给钱花。”呆子有些无奈。
“所以,我想把我爷爷的棺椁挖出来卖掉,请你们帮下忙。”
“啊!你经过你爷爷的同意了吗?”呆子说完,感觉说的不对,随即又改口道。“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几个人都震惊地盯着雪饮。
雪饮看着他们,却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噗通一下跪在了雪爷爷的新坟前,哭泣道:
“爷爷奶奶,孙儿不孝,我想借你们的棺材用一用。爷爷,我知道这是你给奶奶的一个家,可是孙儿实在是没办法了,只有这一条路走了。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也不想走啊,但是这个银杏村不是我待的地方啊。爷爷奶奶,我要走了,如果有朝一日,您们不孝的孙儿还能活着回来的话,必会还您们一个风光大葬……”
雪饮说着,又转而跪着爬到旁边的一座长满艾草的小坟头上,嚎啕大哭道:“娘,姐姐,我要走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活着回来看你们。姐姐你和娘在一块,你可要听娘的话呀,咱娘的身体不好,你现在都长成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不能再耍小孩脾气气咱娘了,尤其是别再乱跑了,可不要再乱跑了,别乱跑了……拉着娘的手,待在娘的身边,别乱跑了啊,别乱跑了啊,别乱跑了啊……”
是啊,如果十年前,雪文山被官兵带走的那个下午,雪姐姐如果安稳地待在雪母的身边,没有到处乱跑的话,她也不会被士兵当做杀鸡儆猴的例子砍上一刀吧?那样雪母也不会冲出去和杀死女儿的士兵拼命吧?那样,十年后的雪饮也会和其他孩子一样吧,依偎在母亲的身边,时不时的还会调皮捣蛋地把姐姐惹生气,然后被母亲臭骂一顿吧?
这样想着,想着想着,雪饮已经涕不成声。
呆子几人看着雪饮抱着一座小坟头悲痛欲绝,涕零如雨。一阵秋风袭来,片片枯黄的落叶在空中飞舞,在风中摇曳。都也忍不住眼眶一热,流出泪来。他们也说不清,这泪水是因为悲伤而流,还是因为同情同村的兄弟而下。
“好了,小饮,节哀顺变吧,人死不能复生。”
“是啊,是啊。”
几个少年都试图着安慰雪饮,可都一时想不起更好的言语。
“小饮兄弟,你这个忙,我们帮了。”
呆子狠狠地抹了一把泪,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雪饮起来。
可是,被悲痛压抑了多年的人儿,哪有那么容易瞬间就平复了情绪。雪饮趴在坟头上,趴在艾草丛中,泪如雨下。
泪滴打湿了黄土,他就把泥土攥在手中,攥的紧紧的。仿佛是想攥住亲人一般,永远不要他们离去。
可是最后,他手中一直攥着的,却始终是一把泥土而已。事实总归还是事实。
最终,他还是累了。
人在哭泣时是最耗费体力的。雪饮开始试着平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