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这个姿势不好,却也没有搬他去床上。因为师父觉浅,怕是这点动静给他弄醒了,今夜就再也睡不过去。
唉。师父明明就身体不好,又不爱惜自己,总是随着心意乱过,可怎么办啊。
鹿鸣涧想起自己对着烟火戏许的愿——
让师父康健福寿,长伴身畔。
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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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章敛醒时,已快要日上三竿。
活动了一下脖子,章敛觉得浑身酸痛,但精神很好。他好久没有睡这么囫囵的觉了,足有四五个时辰。
他走出院子,见到鹿鸣涧正拎了把大草帚,在院里扫着雪。
鹿鸣涧道:“我回来时还没多大雪,谁知今天醒来一看,竟然积了这么厚。想来是后半夜下得好大了!”
章敛打了个呵欠,满足地眯起眼睛,道:“‘岁除夜雪一寸许,便觉新年喜气多。’嗯,瑞雪兆丰年,这是好事。”
鹿鸣涧把扫帚往章敛手里递,没好气道:“好事,那你来扫!”
章敛根本不接,理直气壮道:“为何要扫,等它自然化了不就行了。这几日书院又不上课,不那么着急打扫。”
鹿鸣涧无法,跺脚道:“你就是越发懒了。我可得在院中练功的,这雪里冰上的,我怎么练?我去找阿鹏他们帮我扫雪。”
章敛却道:“你就应该趁着这时候练。将来你行走江湖,仇家咬在屁股后面,遇见雨雪天,难道你就束手就擒?”
鹿鸣涧一愣,挠头道:“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说干就干,她撇了扫帚,就地在厚厚的雪里演练起“太阴指”来——不能说是寸步难行,只能说是滞涩已极。
“汗流浃背了吧徒弟。”章敛捧着书本,在窗边一面闲读,一面时不时抬头看看徒弟的练功进度。
鹿鸣涧不接师父阴阳怪气的话茬,只是猛练,一圈又一圈。
待她踏在雪地里的步子越来越顺滑,心下舒畅,暗自得意道,天下武学唯一秘诀——
“猛练自然强”,诚不我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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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快过,许红绡终于从昆仑回来,并捎来了师叔的信封。
章敛先是关切道:“你去了这么久,七秀坊不会问你去了何处么?别因此惹来不便。”
许红绡掩嘴轻笑道:“要是真跟堂哥你这样迟钝,我不早就被坊里拿下了?”
章敛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
许红绡道:“我说近日学有所悟,梦有所遇,要我西去昆仑寻访高人,以求武功突破的机缘,坊里哪里会劝?”
章敛放心道:“这便好。幸亏你安全归来。”
许红绡撇嘴,跟小孩告状似的:“你那师弟好生没礼貌,见了我就问,怎么是你?我道,怎得不能是我?他道,之前不都是一个凌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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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师父所引用诗句,见[宋]李之仪《正旦日大雪过秀州城外闻乐神踏歌打鼓》。本书中化用的诗词文句不限于唐朝以前,考据党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