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您说……”三奎嘿嘿笑了两声,“去林记做杂工活是好活,就是他家的调香师太酸气又不地道,生怕手艺被偷学了去,防杂工就跟防贼似的,稍灵气些的两天就给轰走了,太笨的又不会干活,她又是打又是骂的……这不,打开春儿到现在,个月工夫就换了六七个杂工……知道底细的,一听去他家就摇头,我这也是看你人挺激灵的,却不懂香,想是她也不会防着你……”又叹道,“那怕就赚个吃喝也比这么干呆着强啊。”
穆婉秋哑然失笑,怕是现在全朔阳城都知道她不懂香了!
“……这个我倒真可以去试试,成了给你赏钱。”
调香师脾气不好,她就当伺候前世春香楼的妈妈了,这耐心和眼力她还是有的,再说,身怀绝世调香秘籍,她压根也没打算去偷学谁的手艺!
“好!就这么定了……”三奎一拍大腿站起来,“您今儿就早点歇着,小的明儿一早忙完了就带您去试试……”指着穆婉秋手里的书,“听小的一句话,那玩意您就少看些吧,即费眼又费灯的,还不能当饭吃,依小的看,不如扔了算了……”嘴里嘟囔着,三奎拎起了大铜提壶,想起什么,他手又停在门把上,回过头,“别说小的没提醒您,白姑娘去了那儿可要仔细些,那林家的调香师干活的时候,不叫您,您可千万别靠前儿,仔细她赖您偷学手艺……”
“……调香师和杂工天差地别,有那么可怕吗?”穆婉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有那么可怕吗?”三奎索性放下提壶转过身,“……有!绝对有!”他唾沫飞扬,“你别看这满朔阳城的人都会香,甚至连三岁孩子都能念上几句,可真正的高手,别说像谷琴大师,就是像姚记的裴师傅那样的朔阳也没几个!”他手指着窗外,“朔阳满大街都是这种没什么品级又不入流的调香师,竞争厉害着呢,不是靠手里的秘方让她在那儿做威作福的,怕是也早跟白姑娘您一样,窝在这里,连个像样的活也找不到!”
他声音戛然而止,讪讪地看着穆婉秋。
“……不是说斗香会每年都能出许多人才吗?”恍然没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穆婉秋目光落在手里的书上,淡淡地问。
“……稍有些前途的都去了大业。”嘿嘿笑了两声,三奎感慨道,“想真正学调香,还得去大业啊……”
见穆婉秋没反应,三奎随手带上门走了出去,听着门内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三奎摇摇头。
……
扫了眼穆婉秋纤细的小身板,东家林海一扭头进了屋,林嫂皱皱眉。
“……我在家常做粗活,很有力气。”穆婉秋悄悄把一双娇嫩的小手背到身后。
余光觑着那双白嫩嫩的小手,三奎脸涨得通红,紧闭着嘴不言语。
“把那个香罗搬到架子上……”林嫂指着刚接好的一罗湿香条,又指指穆婉秋身后一溜一人高的晒香架。
香罗是用白松木做的,三尺半长,比一柱香略宽些,上面绷了洗发黄了的细纱布,这满满一罗湿香,大约三百多枝,加上边框的重量,往少说也有三四十斤,看着穆婉秋纤细的小身板,三奎额头瞬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儿。
虽说身体瘦弱,可穆婉秋总是跟武师练过,和她父亲专门训练的贴身护卫穆钟没法比,可做这些粗活却不是难事儿。
“……你往后站些儿。”展开双手,握着蹭得亮油油得两个横边,穆婉秋试了拭,还行,提足一口气,刚要用力,余光瞥见三奎张着双臂老母鸡护小鸡般护在身后,她强憋着想笑的冲动,扭头说道。
“实在不行就算了……”一向口角利索的三奎吭哧了半天,他是真怕穆婉秋弄洒了这一罗香,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