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喊得心疼,黄发财就在一边,也不敢乱来。
不过好在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只不到半刻钟,小姑娘就觉得疼痛感明显消退。
李岳见她不喊疼了,吩咐黄发财给她褪了下衣,扶着坐在便桶上。等小姑娘收拾好了,吩咐黄发财把便桶倒了,又清洗了,放在一边备用,又切下这么四分之一的药丸,喂她吃下,如是三番,一次比一次疼痛减弱,不止黄发财,连小姑娘自己都觉得,说不准,这回真有神灵保佑。等到把整颗药丸都分次喂完,有人站不住了。这屋里这会儿可比粪池好不了多少,但凡换个普通人他也受不了。李岳这会儿治病救人不在意其他,黄发财心里记挂得紧也不在乎,小姑娘更是没有选择的权利。唐墨可绷不住了,真待不住了。
“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李岳看着寻常向来没表达过什么想法心思的小师弟这副模样,也知道他忍得有多难受了,赶紧让他出去。
唐墨三两步跑出大门,又跑远了几步,虽然没有不顾形象得大口大口呼吸,也是深深地吐息了几口新鲜空气。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五感联通了一样的感觉。别说什么嗅觉了,只觉得辣眼睛,呛嗓子。
在外边等了将近一刻钟,就看见李岳出来了。
“走吧走吧,人家父女两个高兴,咱们也不好久留了,赶紧走吧,真叫缠上了,我可吃不消。”
唐墨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点了点头,跟着师兄一块儿悄然离开,借着曦光赶路。
“黄大哥说,前头五里地有座山,山上有个塘,咱们去那儿洗一洗再走。
唐墨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又转头闻了闻师兄身上,觉得并没有什么味道。
“别闻了,鼻子可不靠谱,经过那么个大场面,鼻子就觉得咱们身上的味道不算什么了,可要叫别人闻,恐怕咱们就没脸见人了。”
走了一阵,就看见一座大约五六丈高的小山,爬上山,往里百余步穿过密林灌木,前方豁然开朗,一片水域接连山石,足有百丈方圆,碧波粼粼,天水一色。
唐墨当即警觉起来。如此一片好水,看起来却无人使用,想来恐怕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李岳轻轻挥了挥手,让唐墨不必如此紧张:“不要紧,一只水怪而已,借它家洗个澡,谅它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李岳一边说一边脱衣服,把自己的佩剑,备用剑,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毫不在意地扔在岸边,就这么泰然自若地走进湖水中。
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既然师兄都这么说了,那唐墨也不再担心,也学着师兄一样借着湖水清洗身体。
二人洗完身子,换上一身新衣裳,又将换下来的衣物就着湖水洗了。李岳将备用剑随手一丢,正插在湖中心:“以此湖为界限,若非生死攸关,强敌来犯,不可离开。不可霍乱人间,有此剑为证,但有歹心,定斩不饶!”以湖中心为起点,泛起阵阵波澜,似乎是湖中之物的回复。李岳对此点了点头,满意地带着小师弟扬长而去。
唐墨抬头看了看师兄,好像是在用眼神询问:这样没问题吗?先前那个古怪的活死人就算了,这位可是实实在在的妖怪,而且论修为就算离开水域,恐怕也比唐墨厉害的多,更别说还有这一片好水供养。若是行凶伤人,恐怕会造成大麻烦。
李岳摆了摆手:“它在这湖中生活了这么长久的岁月,都不曾伤人,依水占山,明明不好与人争斗往来。倘若我们主动去伤它,岂不是我们的过错?妖不伤人,人不伤妖。再说,伤人害命有什么好的。我们这一回也算做了好事,在它的湖里逛了一圈,我有意将气运分与它,想来它得了这些许的好处,也该明白爱护一方百姓,积攒功德,对它修为有好处。方才在湖中我也告知它,若它有心庇护周边百姓,假以时日,或许可以借人间功德修得圆满,说不定,能踏入太一境,跟咱们大秦的护国圣兽一样,护佑天下百姓,如此,也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护佑天下百姓?唐墨没有太把这话当真。哪有这么容易。自周亡国至如今将近千年,愿意护佑天下,与人族交好的太一境圣兽也不过寥寥十几位。如今天下万国,也只有秦国有一位而已。
人妖殊途啊,毕竟非我同族。唐墨心里有点纠结,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些妖族。自己下意识对任何妖族都有提防之心,担心妖族伤人,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心情是不是正确的。师兄看起来并不是这种想法,不过,他也不敢肯定在这件事上,跟着师兄就是对的。
李岳看着唐墨并未放下戒备之心的纠结模样,暗暗点了点头,那个在山上无欲无求的小师弟,终于有了与师兄不同的意见,想要生出了自己找到答案的心思,这一点,让李岳非常满意。想必要是让师傅他老人家知道了,也会很满意吧。师傅啊师傅,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功德?师兄,什么算功德,什么又不算功德呢?为什么妖救人就算功德呢?那人救人算什么呢?人为了救人而杀人又算什么呢?”
“不争。”李岳很简单得给出了两个字。
“不争?”
“对,妖救人,是不争——顶多是向天争功德,想来上天并不介意。而人类,则是无时无刻不在争斗。就拿南边的战事来说,秦楚两国,都是为了一国百姓而与另一国搏杀,这就是争。这就是业。这也是为什么护国圣兽不参与人间争斗,因为它们比一般人更惧怕人间业果——当然六圣也不会袖手旁观妖族插手人间事。”
“它们既然不参与人间争斗,那这护国之名,又是在护什么呢?”唐墨发现了古怪的地方。圣兽不与人斗,那总不可能是为人族抵抗妖族吧?
“不知道,我曾问过师傅,师傅只说玄之又玄,不可说不可道。想来还是有用的。总该不是个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