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六最后送走了老孙,老孙的全套设备都没来得及收,只能等明天白天来收了,其实老孙留了个心眼,万一明天天一亮,吴老六两口子又改主意了,继续办流水席,东西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人都走利索了,吴老六关好大门,院子里一片狼藉,棚子里的桌子上,盘子碗胡乱的摆着,酒瓶子有倒在桌子上的,有在地上躺着的。
最可气的是,不知道谁的鞋子还落下一只,酒到底喝成什么样不知道,鞋子还会喝丢,也真的是醉了。
忽然,吴老六想到一件事,这些帮忙的人都走了,东屋还停着老岳父的尸体,家里只剩下三口人,怎么就忘了留下几个精壮的男人,在这儿陪着守夜了?
刚才隐约记得有人问过,用不用留下来守夜,当时急着把大家都打发走,竟然糊里糊涂地说不用。
吴老六现在真的想抽自己的嘴巴,怎么能说不用呢?谁家的丧事,不都会留下一些跟着一起守夜的人啊?偏偏自己说出来那样混账的话来。
吴老六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现在好了,家里就剩下三口人,还是两个女人一个男人,这长夜漫漫的,守在一口棺材旁,如何熬得过去这一宿啊?吴老六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还是进屋找丁红之商量一下吧。
丁红之这个人,向来胆子大。
知道家里就剩下三口人了,依旧满不在乎的说:“怕个啥!我亲爹,还能跑出来害咱们三口人不成啊?瞅你那个小胆儿吧!完蛋玩意儿!我倒要看看,谁说三口人就不能守夜了?我这就去做几个菜,咱们今晚就在西屋摆上,陪着爸他老人家吃点,喝点,翠哈不是说我爸在那个黑地方挺冷吗?那就请他出来,在家里的热炕上,吃点热乎乎的菜,你去把酒烫一烫,别让我爸喝凉的,岁数大了,喝不了太冷的!”
“行吧!我去烫酒!那你炒菜吧!”吴老六心里是真的佩服丁红之,这个老娘们儿的胆子,比男人的还大,咋就不知道害怕呢?还让她爸喝点热乎的,脑瓜子是咋想的呢?真是奇了怪了!
“我这就炒菜,翠哈把炕上收拾一下,那个窗台好好擦一擦,地也清理一下,人多太脏了!我爸好干净!火炕擦干净再摆上炕桌,对了,炕桌上那些用过的盘子碗筷的都拿到外面棚子里,明天让老孙的人自己收拾!这个夜,我们一家人自己来守!不对啊,我哥呢?我哥他去哪儿了?”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么晚!能是谁啊?”吴老六胆怯地问了一句,腿却没有动。
“妈,我去开门!”吴翠哈看出来父亲吴老六不敢去开门,自己心里其实也害怕,咬着牙说自己去开门,不想让母亲去。
“吴老六,挺大的老爷们,这个小胆啊,连个丫头都不如!”丁红之翻了翻眼睛瞪着吴老六,埋怨吴老六的同时也没反对女儿去开门。
丁红之没有动地方,和吴老六都站在原地看着。
吴翠哈的脚上趿着鞋,一步一步的走向院门。
平日里走这个通往大门的路,没有什么感觉,今天晚上却大不相同,仿佛这一小段路很长很长,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大门再一次“笃笃笃”的响起,吴翠哈的心随着敲门声砰砰地狂跳。
离门更近了,敲门的声音又响起来。
“谁!是谁?大晚上的,叫魂儿啊!”吴翠哈豁出去了,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叫出来,还能壮壮胆儿。
“翠哈,我是你大舅!开门!给大舅开门!”
原来是大舅丁红全,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大舅什么时候出去了?家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听到是大舅的声音,院子里的两个人都放松了。
毕竟今晚守夜又多了一个人,总归是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