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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以封为云

舒望的父亲叫封云,他有一块断裂的玉佩,上头刻着的字同样断裂。

舒望小时喜欢抓着那半块玉咬着磨牙,含糊不清问上面是什么字。他小心地拔出来,指着那个字对自己的女儿说那是云,说他曾有个名字,叫做云暮白。

舒望那时正处于万事都要问的年纪,就问他为什么会有两个名字。

“不是两个名字。”他说,“是过去的名字无法再用,就又取了个。”

他把半块玉佩从她牙齿下拿出来,无奈道:“乖,这可不是糖。”他擦掉上面湿乎乎的口水,将自己做的草糖递给自己的女儿,苦得她脸蛋直皱,但还是乖乖巧巧地吃完了。

他们住在流川,不是那个遍布风沙的流川,而是山谷环绕,丛林繁茂的流川。五域之外统称流川,这里人烟稀少,当地人亦不在乎名字,就这么叫了。

“没名字可不行,没名字就没归属。”他这么说着,给住着的山谷起名“青谷”给他们住的木屋叫“青屋”,当他兴致勃勃地炫耀自己起名时,舒望和母亲对视一眼,鼓掌说这名字真好听。

那是她第一次学会说违心话,因父亲糟糕的起名能力而学会的。

青谷唯有他们一家三口,舒望的童年没有朋友,母亲也因忙碌常常不归家,但她从不觉得自己有所缺失,她的幼年被父亲极好的呵护。

封云唯恐她觉得孤单,去哪里都带着她,她就在父亲的弯臂,在他的肩膀,俯瞰他在泥土走出来的脚印。他走一步,她数一下,从一数到几百睡着,再醒来时,就已经到家了。

记忆中的父亲没有她听到的那样强悍,他的脸有一股病态的苍白,不间断地咳嗽,颀长的身体透着一种微妙的孱弱。有时候她觉得父亲像纸鸢,被风一吹就刮走,她很恐慌,就拽着父亲的袖子,父亲的手,把自己当做收紧的线,好让父亲不远离自己。

青谷外有个小小的村落,住着十几户人家。每月有那么几天,父亲会在双眼覆上布带,抱着她出谷行医。

谷外那些人排成排等着他的父亲,有的人年纪很大,有的人年纪很小。她不认识他们,只是老老实实蹲在父亲身边,那些人看见她了,都会露出笑,然后给她点吃的。

她会在极少数的情况下得到很小很小的糖,那是她记忆里最甜滋滋的味道,甚至有些腻味。但不论如何都比父亲做的草糖好吃,那个东西苦得她无法形容。

回去的时候父亲就会累,她便不再央求抱,牵着父亲的手慢慢地往回走。她看着那个布条问父亲,为什么要盖上眼睛。

他们白日出,日落归,云霞漫天浮在父亲身后,把他苍白的脸上映出浅浅的红,令他看起来难得健康。他低下头,红色的眼睛就像身后的晚霞,瑰丽浓郁,温和的消散了那一丝妖异。

“因为没有选择。”他说,“盖上就能做选择。”

尚年幼的舒望艳羡父亲漂亮的眼睛,抱怨自己的眼珠是黑色的,一点也不好看。

封云笑起来,将她抱在怀中,面对漫天霞光说道:“你的选择被爹爹藏起来了。等日后你长大了,不论你做什么,爹爹和阿娘都支持你。”

但还没到她做选择的时候,父亲就因病去世了。他临终前都在看医卷,他最为珍重的半块玉佩和他的医书一并下葬。

父亲从印下脚印的人,变成了印出脚印的土。

母亲的伤心转瞬即逝,她只是在亲吻死去人冰凉的嘴唇时落下来眼泪,之后就再也没有难过。她和往常一样,来匆匆,去匆匆,似乎无论是女儿还是丈夫的死,都无法阻止她离去的脚步。

舒望并不怨恨母亲,她只是不解。

但是现在,她了解了。

她知道为何为魔的父亲如此脆弱,知道为何母亲孤身袭击段家重伤其家主。重重迷雾被拂去了她封尘记忆的清风吹散,露出眼前清晰明了的道路。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舒望坐在石块上,抬眼静静地看着落云谷的霞光。无论经历过多少年月,在不同的地方,晚霞总是一样的漂亮,浓烈的红色卷着夏日的温热,如同父亲望着她的双眸,温润而瑰丽。

父亲曾无数次在这样的景色中抱着她,站在青谷最高处,沐浴着晚风亦或者夏风,指着望不到边际的远处,告诉她说,他有很多家人,她有很多哥哥姐姐,他们就生活在距离他们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是和这里一样的山谷。

那时候她见过的人很少,好奇父亲嘴里的和家人,天真地问父亲为什么他们不来这里,为什么不能去找他们。

父亲没有回答,小时她看不懂,如今想来,是一种苦涩的怀念。他的眼光望得那么远那么长,穿过重重迷雾,层峦叠嶂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见到不能再见的人。

而今阴差阳错,她来到了落云谷,父亲却再不能踏上这里一步。

霞色被浮云蒙上,徐徐落幕在山脉之间。

舒望抱腿埋在双膝,贪恋着这片记忆中相似的景光,晚风和煦送至她脸庞,拂开她脸颊上的泪水。

她其实很想家,很想父亲和母亲。

一只水蝶颤微微地飞过来,晶莹剔透,披着绚烂火云,浮光流动,蝶尾拖着长长的光芒,轻飘飘飞到她面前。

舒望伸出手,那只水蝶落在她掌心,顷刻间便揉成了一朵水花。花瓣分明透亮,纤毫毕现,红霞顺着脉络晕开,似是将妙曼天光容纳。

舒望回头,看到了撑着树干的枫霁月。

他未束发,密长的乌发在身后摇晃,其中一缕垂在胸前,末尾打着卷儿,泛着游动的蓝,月白色的长袍如水面月光,随风波澜浮动。他一手拄着竹竿,大抵是腿还没好全站不稳,站在树下似淡漠的水,清冷的月。

枫霁月慢慢地走过来,停在她面前,垂眸巡视,坐在了她身旁低一阶的石块上,微仰着脸看她,澄澈的双眸压住眼下妖媚的朱砂点,抿着唇,略有踌躇。

舒望捧着那朵水花问:“这是你弄的?”

枫霁月点了点头:“你喜——”话戛然而止,有些不安地望着她,小心道,“我是不如别人让你高兴,但我会去学。”

舒望敛眉,看着手中的水花道:“谢谢。”

枫霁月凝望着她的脸,低垂的眼角还带着水光,伸出手拢住她掌心的水花,水流散在他指缝消失,花变成一块糖。

“这会让你心情好点吗?”他问。

那块糖甜得腻歪,腻歪的化解了她心里的伤心,舒望转脸对着身边人笑道:“果然还是甜的糖好吃。”

枫霁月瞧着眼前露出轻松笑意的人也扬起嘴角。

舒望整理了心情,从石块上跃下问枫霁月:“天色不早了,你吃饭了吗?”

枫霁月轻轻摇头:“没有。”

“怎么没吃?”

“我在等你。”

舒望愣了愣,转眼瞧见他袖边微微浸湿的痕迹。

白日她听了云燕飞说得话就情绪复杂,心思郁结胡乱走着来到此处,一坐就是一下午。这一片果林和潺潺河水,在夏日时很凉快,但难免也会湿气重,待久了身上总会染上些水汽。

枫霁月端坐着抬头看她,模样极为乖巧。

舒望心中微暖,冲他伸手,道:“走吧,我们俩都不见了,林子华他们指定要着急。”

枫霁月把手虚虚搭上去。

之前他不是被舒望抱在怀中,就是坐在推车上,处处矮人一头,如今双腿拔了骨钉,舒望这才发现他个子不低,挺拔纤细。宽大的袖袍,不束的长发,支地的竹竿,都让他看起来有些弱柳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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