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一白扶着银剑缓缓卸力，低头扶着剑，膝盖嘭地一声撞在地上，乌黑的发丝从肩膀上滑落。

“啪嗒。”

眼前模模糊糊是一个红点，然后是第二个红点，第三个，第四个。

东方用微微发颤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一手的鲜红。

范行舟以为他已经虚弱到无法动弹，心中窃喜，自己可以拖上一时半刻。

没想到东方笑了，笑得像个疯子。

他扶着自己那把在地里插得很深，很牢的剑，缓缓起身，一步又一步，摇摇晃晃地向范行舟走来。只是他走得很慢，这段路好像很长。

他浑身是血，衣服也早就被染成了鲜红色，每走一步，地上血印就加长一点。

“你疯了吗？为了杀我们，你命都不要了？”

东方没有理会他，他粗暴得撕开范行舟后背的义务，开始用自己的血在他身上画符。

范行舟的内心无比恐惧，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东方手上的颤抖。

“不行，不行，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如愿？为什么？”范行舟的身体虽然无法动弹，却也并不影响他面色由青到紫，由紫到白。

“啊啊啊啊啊啊——”背上的咒文行将画完，范行舟爆发出全身力量奋力一挣，东方仍旧死死钳住他的脖子。

两人在恶斗中如同一颗流星一般撞上的西边的角楼。

霎那间灰尘扬起，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一片坍塌和撞击声。

视线一片模糊，除了身体的疼痛之外，他还能感受到东方暂且还活着。

浅浅被吓得在他身后紧紧蜷缩，像一只暴雨中的小猫。

尘埃散落，周围一片寂静。李不渡不敢动，要他护住心脉，就必须护住心脉。墨琴和天伽你们倒是快来啊！他想上前看，又怕他若解开阵法，只要东方一运作法力，内里的气息运作紊乱，冲破心脉，必死无疑。因此两项权衡，他只能坐在原地等。

等到空气中的浮尘全部散去，夜灯初上，禧年塔的灯光透过六合禁阵赵进来，洒在角楼的一片废墟之上。

剑阵中终于燃起两朵蓝色的火焰。

火焰越窜越高，又撕开两道黝黑的裂缝，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来。

女人一袭紫衣，身型修长，束发在脑后，缀着两个圆润美丽的白绒球。

男人黑衣黑裤，高大挺拔，两鬓的头发束在额后，和东方一样的式样，只是半边脸带着面具，那一侧的刘海挡住了大半张，显得有些阴沉。

从他们来开始，李不渡感觉到身后的浅浅警觉了起来。

“师弟呢？”墨琴问道。

“那里面。”李不渡用目光致意。

墨琴抬起手，手中燃气一把青色的火焰，火苗微微晃动，是朝着废墟的方向，“还没死。”

东方的符还没画完，那些怨灵自然没走。她看了一眼李不渡身后的浅浅，浅浅缩了缩身体。

“不行，干净把师弟挖出来。”

“怎么挖？”天伽第一次开口道，在秋栩走了之后，他沉默寡言，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当然是用手挖啊，这里面还躺着一个凡人呢，你把他炸死了怎么办！”

天伽看了一眼李不渡，李不渡还保持着护心阵的动作，肯定是一动都不能动，墨琴道：“你别看了，我可是担着风险防止鬼魂反击，你的工作已经是最安全的了，快点挖！”

天伽怨恨地看了一眼墨琴，跺着脚开始去乱石堆里翻自己的小师弟。

没过多久，天伽扔出来一个僵硬的人。

范行舟，他已经完全昏迷，保持着撕扯对方的僵硬姿势，头微微偏转，手举过头顶，手勾成鹰爪状，甚是诡异。

墨琴看了看天伽挖出的深坑，神色诡异地叹了口气，从衣袖中取出毛笔，蘸了蘸血泊里的血液，把范行舟背后的咒文补齐，远远看去，是个麒麟图案。其实她很怕怨灵还醒着，那样这里的凡人要是死了，她就多了无数个弱点，也只能去指望天伽帮她灭魂了。好在东方的钉魂阵牢靠，只怕他的师弟要…

看来鬼界起码得有艺术天赋，不然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

范行舟的身体不在僵硬，逐渐摊在地面上，软绵绵的像一坨发过肥的面。

“你要不…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