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后山,也叫驼子岭。
因形似骆驼而得名。
以前封山多年,山上巨树参天,连茅草都比人高,里面野鸡野兔各自野生小动物不少。
野猪也有,听江奶奶说,以前还有老虎下山偷猪吃。不过近些年谁也没见过,到底有没有,没人说得准。
前两年为了给村里拉电线,后山卖了一次树,大树都卖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都是些碗口大的新树和只有人高的小树苗,看上去后山秃了不少。
记得当时卖了一万九千多块钱,拉电线花了一万三左右,村里公账上还剩六千多。
当初卖树为了运输方便,村里还特意在山脚下挨着鱼塘的位置开了一块小坪地出来。
村后的鱼塘地势要比村里高不少,加上堤坝又筑的比较高,人在村里视线受堤坝阻隔,是看不到塘面和山脚的。
江屿一路疾行,穿过熟悉的屋檐小巷,沿着长满青草的狭长田埂,跨过小时候玩水的两口浅水井,爬上了池塘大堤。
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波光粼粼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天空的蓝和岸边绿树的翠。
偶有清风拂过,吹皱一池水,微波荡漾中树影摇晃,天空曲折,宛如一副生动的画卷。
池塘右面是一条进山谷的小路,小路两边都是开荒出来的菜地。
再往右一点,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鱼产丰富。
江屿小时候常常和村里的玩伴一起,在小溪里摸螃蟹抓鱼虾,要是去水深一点的水潭子里还能捞到泥鳅和黄鳝。
哪怕到了现在,江屿偶尔还会做个孩子王,喜欢带着村里的小不点儿去溪里弄点小零嘴。
池塘左岸连着山体,成弧状。
一条扩宽的泥巴路沿塘而绕,中间靠堤坝就是当面开出来的小坪地。
江屿走在堤坝上,抬头放眼望去,坪地上三三两两有着一些人,或站或蹲或坐着,抽着烟在聊天。
山上,稀稀疏疏的人影,分散的到处都是。
过了堤坝,江屿沿着泥土路来到小坪地。
“三叔公,二大爷,三大爷,叔爷……”
在场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年轻人和稍微年轻的都在山上呢,江屿对着在场的长辈们恭敬的打着招呼。
“江屿,这下有了媳妇,要懂事了啊。”
“来找你爸啊,他们还在山上哩。”
“一会赶紧把你妹妹先带回去,别一不留神没看住给摔了,那不得了。”
江屿:“是是是,好好好,一会我就把她带下来。”
各种声音响起,有调侃的,有问候的,有关心的,也有担心的,但都有一个共同点,语气里透着亲近。
出声的基本上都是江屿这一房的屋里人。
所谓一房与屋里人,是双龙村自己的叫法。
“一房”就是指族谱里同属一条小支脉的所有人,村里习惯性统称“屋里人”,也就是“自己人”的意思,微广义上的一家人。
江屿游刃有余的花了几分钟时间,应付过诸多长辈们的热情,脱出身来走到自己爷爷面前,“爷爷。”
“来了,就这坐一会,你爸你伯和几个哥哥都在山上,多你一个不多。”江爷爷拍拍身下的石头,笑眯眯的让孙子在他身边坐下歇着。
江屿拉着爷爷的手,挨着爷爷坐下,“爷,咱家和大伯家抽签抽到哪?”
“你家的山分在那,我看了,还不错,山里小树苗最多的就是你家那一条。”
江爷爷指着塘岸正中偏左一点的位置,告诉江屿。
江屿顺着爷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道凸起的山梁坡面。
既有充足的阳光,又能借山梁挡住狂风,是个适合树木生长的好地方。
从下往上看,一直到山顶,这一整个条状带,与其他稍显光秃的地方不同,这里树苗密密麻麻、郁郁葱葱。
江屿满意的点头,露出笑脸。
哪怕自家不靠这个养活家人,可能分到最好的,肯定更开心。
毕竟,是个人都会希望自己家里的好东西越多越好。
“大伯家呢,分到哪,位置好不好?”
“那边呢,挨着老支书家,村里最差的就是他们两家了。”江爷爷随手往驼子岭的背阴面一指,努努嘴。
江屿心里一动,突然反应过来,惊喜的问道:“我大伯是不是?”
江爷爷没说话,只是摸了摸江屿的头,笑着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