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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兴尽晚回舟(一)

数不清有多少条黑蛇追着我,我疯了一样向前跑,跑过小时候外婆家那条石头小路,看到外婆坐在躺椅上对我笑,我大喊,外婆!快跑,有黑蛇!外婆只是笑,没有说话,然后不见了。

我回头看,发现黑蛇还在从各个地方绕出来向我爬过来,来不及想,我继续跑不停地跑,我跑到奶奶家,跨过高高的门坎,关上大门,坐在长凳上害怕极了。我不敢大声喊,生怕惊动了黑蛇。我在心里不停地呼唤着谁来救救我,可是却不知道要谁来救我。

我睁大了眼睛死盯着大门,只见突然门缝中一条黑蛇像是会变身一样探出了身体,一时间我被吓得大叫,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听耳畔谁在喊我的名字。

“星若,星若,醒醒,醒醒!”

“星若,快醒醒!那是梦,不是真的,星若!”

“我冷,我好冷。”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影影绰绰看到两三个身影在我眼皮前面晃来晃去,有人在说话。

接着我开始不受控制的哭,眼泪在我脸颊滑落,我迷糊中不知道握住了谁的手,并不柔软,一握住我就失控一样抓得死死地不放,“我冷,我好冷。”说完又开始哇哇地哭。

“先打上点滴吧,氧气也吸上,让她镇定一下,能睡会。说不定等睡醒了,药效上来,烧就退了。”医生看了看黑脸的两个男生,又继续说,“别担心,我就在诊室,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

“好,谢谢医生,我送您出去。”张猛的目光从王圆圆身上移开,脸上恢复了往日的谦和,准备送医生出去。

“不用不用,你们可以去打点热水给他们喂点,不要让嘴皮太干了。脸上也可以给他们抹点乳霜,不然等病好了,醒来怕是要起皮了。”医生叮嘱一番就走了。

“我去打点热水,你在这看着他们俩吧。”张猛对于洋说。

“我不用看,看好星若就行了。”王圆圆指指昏睡中的我。

“少说点话吧!自我感觉良好?是吧?”张猛有些生气,“我都说了高反不是开玩笑,不听。”

“知道了。”

于洋站在我的床铺后,一脸铁青。等张猛走了,王圆圆才说,“你别太担心了,你最好还是把你的感情藏好吧。”

于洋猛然一惊,抬头看着王圆圆,想说什么却又抿着嘴,似乎自己不说话就可以不承认。

“我昨晚对星若说了,你可能喜欢她。”

“你,你怎么知道?”

“太明显了,咱俩认识多少年了?”

“很明显么?”

“当然,张猛是跟你不熟,星若是后知后觉。我可是旁观者。火车上星若去哪你就要马上跟到哪,一开始我以为我想多了,可到了这里你还是这样,你平常话可是不多,咱同事都知道,可是你这几天话可是不少。”

“呃……”

“那她怎么说?讨厌我吗?”

“你想让她怎么说?她可是已经结婚了,也有了两个孩子了。讨不讨厌,喜不喜欢的她敢说吗?你不要把她钉死在道德的十字架上了。”

“对不起,我…。”于洋似乎有些痛苦。

“对不起,谢谢你,我知道了,我会克制的。我知道这不应该。”

“你知道就好。我也是为了你们好。”王圆圆看看门外,张猛还没有回来,继续说,“喜欢不一定要说出来,不一定要占有,隐忍也是一种爱的决心。”

……

那天我因为爬冰川时衣服穿的太薄,又吹了风,晚上回去睡下后就开始有些发烧。睡觉前其实已经有些症状,脸红心跳加速,只是自己没注意到。睡着后就昏昏沉沉陷在噩梦里出不来,王圆圆也是半夜高反胸闷气短,因为缺氧被憋醒,发现我情况不对就赶紧给张猛打电话,让他俩给我背到了当地医院,挂了急诊。大半夜的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医院回响着我悲痛的哭声,后来听王圆圆说,那听起来是真伤心。而于洋不加掩饰的没来由的心疼证实了她的猜测。

隔日中午我醒过来以后,周围一片陌生,浑身酸疼,有些委屈。

我歪过头看到王圆圆和张猛正在掐架,大概知道我是没啥大事了,心也不那么紧了。

“你吃香的喝辣的,就让我喝粥?”

“你能喝粥就不错了,等你好了想吃啥吃啥,没人管你。”

“哼,给我块牛肉补补。”

“医生说了让你先喝点流食。”

“我是缺氧,高反,不是割了阑尾炎!”

“你是不是阑尾炎,可你是高反加感冒!你只是比星若好一点没有发烧,但你如果不注意的话还是会发烧的。”张猛没好气的说,“我发现你今天怎么这么犟呢?”

“我一直都这样,从小就这样,你还不清楚么?”

“清楚!我不清楚谁清楚!”

看来他们两个之间是真的没有什么了,老天眷顾他们,留给他们人生最宝贵的亲情。

于洋呢?怎么都没看到他?虽然不是特别熟吧,不至于一点关心都没有吧?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对王圆圆说,“圆圆,我想喝水。”

“星若!你醒了!”王圆圆赶紧招呼张猛给我端水。“你可吓死我了,你说我给你整来这里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回去你老公不得要我命啊!”

“不会的,说不定他还要感谢你呢。助他换妻一臂之力。”

“嘿,还能开玩笑,估计是好的差不多了。”

喝过水,我说我饿了,想吃点东西。王圆圆说于洋已经去买了,只是去了老半天了也还没回来,不知道去买什么了。

“张猛,你问问于洋看他啥时候回来?买到吃的没有,要是没买到看星若想吃啥,让他再买点吧。”

“粥就行,我就是有点饿,也不知道想吃啥。”

“能不饿么?昨晚哭成那个样子,挺费劲的吧。”

“哈?”我一脸懵逼,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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